鬼子雖然在修築防禦工事，但對於民夫的挑選還是相當嚴格的。首先把能動的男丁都集中在一起，挨個檢查。不但家屬有加入共產黨的被當場殺害，就連食指關節處有繭子的也被懷疑抗日分子派來的殺手，當場擊斃。

  唐正等一行人被抽查的時候，每個人右手食指處都被磨得隻剩下薄薄的一層皮。負責審核的是一隊偽軍，還有一個日本軍官在旁監督。當問到他們是做什麽的時候，幾個人回答說是附近采石場的工人，手指因為抬石頭都磨破了。

  偽軍隊長斜著眼看了唐正一眼，“喲嗬，回答得很流利啊。在家裏肯定對過詞吧。”

  唐正不卑不亢，“我是他們幾個的工頭，每次拉活都是我出麵。東家都會詳細盤問，久了也就不害怕了。隻要皇軍能賞口飯，再苦再累也不怕。”

  鬼子軍官對那偽軍軍官說了幾句華僑，那軍官把自己的駁殼槍遞給了他。

  誰知道唐正立刻舉起了雙手：“長官饒命，小人可是守法良民啊。”

  “瞧你這出息，太君說守護大堤人手不夠，想要招幾個吃糧的。隻要你能把這槍打響，就留下你了。”

  唐正非常害怕，不敢去接，“長官，這子彈不會自己從槍管裏飛出來吧。”

  “廢物，隻要你的手不碰這‘勾死鬼’（扳機的俗稱），包你沒事。另外啊，不想找死的話，槍口不要對準自己或別人腦袋，也不要朝正上方開槍。對著斜上方，打一槍試試。”

  唐正哆哆嗦嗦接過手槍，指向斜上方，由於手臂顫抖不停，槍口也跟著抖起來。

  “快放！”

  唐正閉了眼，一狠心，勾動扳機，卻沒有聽到槍響。

  “長官，這槍壞了，不響！”

  偽軍軍官輕蔑一笑，從側麵過去奪過他手裏的槍，打開保險，對準斜上方，勾動扳機，砰的一聲。

  嚇得唐正直接坐到地上。

  “太君！”

  偽軍軍官看了看鬼子軍官。

  “喲西，老鼠一樣的膽子，抗日分子的不是。留下。”

  於是他們一組十幾個人被帶到了大堤上，隨著眾多民工一起開山搬運巨石。這上麵可全是荷槍實彈的日本人，他們手無寸鐵，根本就沒有襲擊的機會。

  每天來到工地，內外衣服都要換下來，換上日本人發的沒有兜的衣服褲子。別說暗藏手槍武器，那算一個薄紙片也沒有地方藏。

  下班的時候，還要搜一遍身，連一個草根都不會有機會帶出去。搜完身後，交給當地駐守的偽軍，帶回村裏關押。

  唐正的心裏暗暗叫苦，照這樣下去，豈

  不是當真成了民工了？白白的給鬼子加固工事，完工後再被一梭子子彈送回老家。那豈不是冤枉透了？

  到了現在，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

  因此他帶著手下這十幾個人早出晚歸，非常的勤奮，也非常的聽話。其他地方不時有民工暴動，天天都有人被抬出去喂野狗。看到慘死的民工從自己身邊抬走，他的心裏暗恨。但任務沒有完成，也不敢輕舉妄動。

  由於他們的防禦工事遠沒有完工，每天都有新苦工進來。唯一剩下的這十幾個人被鬼子提拔成管理新工的小頭目，每個人都管著十多個人。

  這天負責每天押送他們的偽軍頭目對唐正說：“看你這個人挺勤快的，又很老實。正好我手下缺一個副官，願不願意跟我幹？”

  唐正遲疑說：“可是，我在大堤上幹活，皇軍會放人嗎？”

  偽軍軍官說：“這好辦，我們要去各村抓壯丁，正卻人手。隻要我跟皇軍說一聲，要個把人還是可以的。”

  他果然沒有食言，第二天就對唐正說：“王大海（唐正化名）是吧，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皇協軍獨立大隊的副官了。我叫張狗剩，你可以叫我張營長。”

  “是！”

  張狗剩又給他一把老舊的駁殼槍和五發子彈。“你拿著！好好練練槍法，以後有你吃香喝辣的時候。再敢聽到槍響就嚇尿褲子，到處丟老子的人，老子一槍斃了你！”

  唐正為了逼真，一開始化名的時候就把自己化妝成一個膽小如鼠的老實頭，惟妙惟肖，就連這個偽軍軍官也沒有看出破綻。如果他真的知道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副官居然是令皇軍都聞風喪膽的龍魂神鐮，恐怕嚇得魂飛魄散的就是他了。

  經過後來一段時間的明察暗訪，唐正才真正的了解了日本人的心理。他們雖然有炸毀大堤的殺手鐧，但卻不敢輕易使用。

  這樣做固然會叫青山地區幾十萬百姓遭到滅頂之災，但自己這一個聯隊也同時喂了魚。

  而且製造了這麽大的慘案，就算會把青山的中國軍隊都淹死，但卻會激起更多的義憤。一旦後續的軍隊不計後果的報複他們，本來就瀕臨崩潰邊緣的日本侵略者會叫更加衰弱。

  因此不到萬不得已，就算日軍高層也不會下達炸毀大壩的命令。隻不過現在大壩溝是他們保命的資本，防守非常嚴密，唐正想下手卻苦於沒有機會。

  好在他手下已經混進了民工隊伍，還都混成了頭目。正在秘密發展自己的力量，假以時日，定會派上大用場。

  這一天，張狗剩要去跟他在鎮上的相好王寡婦相會。為了討好對方，就命令唐

  正拿了去街麵上買一些花布和點心美酒，兩個小時以後，送到王寡婦家裏。

  張狗剩雖然有奶就是娘，但對於自己提拔的副官卻相當的義氣。銀元什麽的隨便使。

  這個鎮上由於前有國軍後有日軍，把一些洋習氣帶了進來，所以並不封閉，相反還非常“發達”。裏麵居然有兩家舞廳，裝修的雖然不如城裏精美，但也極盡誇張能事，倒像一個打腫臉充胖子的暴發戶。

  唐正沒馬上去選布料打酒，而是來到了鎮上的一個一個舞廳。陪著張狗剩來過幾次，都知道他的身份，笑臉相迎，也不敢收他的錢。他一句“記在張大隊長賬上”敷衍過去。

  拒絕了給他分配舞伴的美意，他找了一個顯眼位置坐下，點了黃紅藍三色酒，把黃酒倒在杯底，藍酒倒在中間，紅酒在最上。端酒杯的手有規律的上下抖動。

  過了一會，一個濃妝豔抹的燙發女子走了過來：“帥哥，能邀請我跳一支華爾茲嗎？”

  唐正分明看到她的手鏈也在有規律的晃動。於是就說：“我的出場費很高的！”

  這話引來不少人的鄙夷。

  “切，還以為他多傲嬌，原來是是牛郎！”

  “為什麽不呱呱叫？”

  那美女卻毫不在意：“姐有錢，你放心。”

  唐正哈哈一笑，站了起來，非常優雅地做了一個邀請手勢。輕輕握住她的指尖，下了場。

  他在龍魂經曆過這方麵培訓，當時還踩了教官顧彩衣好幾次。跳舞的時候，想起了慘死的戰友，心裏一陣絞痛。

  “帥哥，見到姐姐來，不開心嗎？”

  “很開心，也很意外。”

  “我不該來？”

  “你該在老家坐鎮。”

  “如果我想帥哥小弟了呢？格格。”

  “我也很想你，家裏沒事吧。”

  “大哥說，要下雨了，螞蟻必須搬到高處去。但是螞蟻窩太多，你得去龍王廟燒燒香，叫他晚些下雨。給我們留出搬家的時間。”

  “龍王廟跟前的螞蟻怎麽辦？”

  “想搬也搬不了，隻有盡人事聽天命了。如果你們能夠祈禱龍王不下暴雨，那就更好。”

  “這個，有些難度。”

  “咯咯咯，我的腰上有電嗎，為什麽不摟緊些？”

  你腰上自然沒有電，但果果手上有電。叫她知道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白骨精，居然趕不上一個紅蘋果有魅力，傷心啊！”

  來者正是龍魂特別旅參謀長趙紫嫣，她過來是通知唐正：為了防止水庫決堤禍害下遊百姓，

  總部決定遷走解放區的群眾，叫唐正盡量爭取時間。

  唐正擔心敵占區無辜百姓的生命，有些顧慮。

  趙紫嫣表示她也愛莫能助，如果他能策動敵占區軍民同心抵製敵人計劃則更好，否則隻有把損害降到最低。畢竟，要不要炸毀大堤，主動權掌握在敵人手裏。

  眼見唐正結了婚變得非常拘謹，忍不住跟他開個玩笑。對此唐正自然苦笑不已，不敢應答。好在趙子嫣也不以為己甚，囑咐他一切小心在意，有事就來這個舞廳，自己一直會在這裏親自坐鎮。

  算了一下時間，剛好過去兩個小時。唐正這才去布莊，買了布又去打了酒，買了點心。叫布莊的夥計，把布送到王寡婦家裏，而自己則拎著酒和點心，帶著他們悠閑的往王寡婦家裏走。

  為什麽會磨蹭到這麽久？

  用腳趾頭都想得起來，在他離開的這兩個小時裏，那一對野鴛鴦會發生什麽。如果回去的早了，張狗剩不跳腳才怪。

  王寡婦在鎮東的翠柳巷，家裏沒有院牆，隻有幾間門麵房。剛到跟前，突然發現一個胖胖的日本軍官溜出了門裏，一邊提褲子一邊說：“花姑娘的，喲西喲西！”揚長而去。

  這時候，從巷子旁邊的另一個拐角裏，張狗剩發瘋一樣闖進了門裏。隨即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哀嚎：“翠花呀，我的翠花呀！你咋恁想不開呢？拋下我一個人，該咋辦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