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四
作者:牛瑩      更新:2020-12-24 16:27      字數:2501
  孫燕毫不懷疑她和柳全濤之間的感情,但是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那位把位置讓個她,寧可自己在車後麵跑的男人,不再關心她的想法,她的心情,她的一切?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她不耐煩,沒一句實話,甚至不再當成愛人對待的?

  是她辭職回家帶孩子之後?還是在他慢慢升職加薪之後?亦或是,在他把他的家人全都接到家裏來住,家裏開始雞犬不寧的時候?

  現在的柳全濤對於孫燕來說就是雲配偶,家務活幫不上,孩子也是她自己帶,他給的生活費全在婆婆手裏,她還整天被婆婆欺負,此時的她,才深刻知道當時自己為了婆家,跟養育自己多年的娘家吵架翻臉是多麽的愚蠢行為。她在這個家裏沒有患上產後鬱鬱症,那都是上天對她的眷顧了。

  孫燕擦幹溢出來的眼淚,委屈得無以複加。

  想到之前她把父母一次次的傷透心,父母還一次次的原諒她,她越發覺得錐心的愧疚和難受。

  此時的孫燕很想給父母打個電話,告訴他們,當時她真的應該聽他們的一句勸。但現在,生了兩個孩子的她,再說這句話除了徒增父母的煩惱,還有什麽用嗎?

  她現在連丈夫確診,自己被隔離的事都沒敢告訴父母。其他的事,她更是隻能打落門牙和血吞,不能再讓父母跟著她一起煎熬難受。

  孫燕看著天花板,回想著當年的自己是怎麽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樣子的。是她傻嗎?不,她隻是愛他而已。

  他的家人再怎麽對她,也隻是傷她皮毛而已,但如果柳全濤背著她在外麵有人了,那她這麽多年在這個家的隱忍和付出,她對他的感情,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了。

  剛聽到柳全海的話時,她不亞於五雷轟頂,但在回想了她跟柳全濤走過的這十幾年,又仔細回想了他們這幾年為數不多的單獨相處的時間,她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這幾年雖然大部分是雞飛狗跳,但柳全濤也不是沒有半分情誼。

  每次出差回來,他都會單獨給她帶一份禮物。知道他媽攥著錢,他三不五時的偷偷給她塞點。他知道她生完孩子之後,每到冬天她就手腳冰涼,隻要他在家睡覺,晚上一定會把她的腳捧在自己的肚皮上焐熱。知道她喜歡吃肚花,但外麵賣的又不放心,他每次回來,都會到菜市場買上幾個,蹲在陽台處理上兩三個小時,然後給她煮熟拌好,留給她慢慢吃。

  這些點點滴滴堆積起來,讓她又不能馬上確定柳全濤外麵一定有人了。即便他自己的母親和自己的親弟弟都這麽說他。但作為他的妻子,在跟他一起經曆了這麽多的風雨之後,她還是對他抱著最後一絲信任,用定罪要拿證據來說服自己。

  她現在隻是懷疑,她沒有證據。

  她內心一邊在期望自己找不到證據,但一邊又不想自己再被蒙在鼓裏,在如此矛盾的心態中,她心寒又心塞,極其需要跟一個能開解她的人交流,現在隻有旁觀者才能為她理出一點頭緒。

  父母那邊她沒法去訴說,隻能找朋友。這幾年她辭職回家,職場上的朋友已經都斷了聯係,還能算是朋友的,隻有大學的兩位閨蜜了。

  但現在,賈烈和韓穀雨她們估計也因為柳全濤的事,已經亂作一團,誰還有空去聽她一個家庭主婦嘮叨這些老公可能出軌,婆媳叔嫂交惡的事呢?

  對於這兩個好友,孫燕心生愧疚,不敢再去打擾她們,那天如果不是她非要叫柳全濤趕回來參加,他們也就不會有感染的風險,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她隻能期盼大家都健健康康,平安無事。

  但心口的氣悶總需要抒發,孫燕隻能打開自己的另一個QQ號,用主號給小號發消息,把心中的憤懣怨恨發給小號,然後再用小號回複自己。那些無人傾聽,無人可說的話,她隻能自己跟自己說,自己給自己聽。

  此時隔離在家的賈烈心煩氣躁,冬青給父母打了電話,撒謊說今年沒買到票。要說他們其實也不完全是撒謊,之前他按賈烈的意思,退了回他家過年的票,而回賈烈家的票,的確一直沒買到。

  賈烈一直在網上查看病毒的最新報道,冬青做好晚飯,給女兒拌好飯,才過來跟賈烈說:“好了,別再看了,洗手吃飯。”

  “我吃不下。”賈烈用手撐著頭,眼神有些渙散,像是問冬青,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們要是真被感染了,這可怎麽辦?”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冬青拍了拍她的肩膀:“吃飯才有抵抗力,新聞上不都說了嗎,這個病毒,現在就隻能靠自身的抵抗力來消滅,我們好好吃飯,早睡早起,不要胡思亂想。”

  “我也不想胡思亂想,可小冬瓜才這麽小,萬一……”賈烈說著,眼眶又紅了起來。

  看老婆再次情緒失控,他從後麵輕輕抱住她:“不會的。”

  賈烈深吸一口氣,靠在冬青略微隆起的小肚子上。有他在身邊,她終究還是安下心來。

  災難來臨,在被未知的恐懼支配時,身邊有一個能穩住自己情緒,能安撫焦慮,能跟自己共同麵對困難,共同進退的人,便會成為彼此的基石。

  此時賈烈已經不再關心冬青能不能賺錢,能不能為這個家提供經濟價值了。她現在深刻的認識到,此刻他站在她身邊,支持著她,跟她一起撐起這個家,扛過這段艱難的時刻,這才是家人的意義。

  當年在學校裏,她就是被冬青這種臨危不懼,榮辱不驚的性子給吸引,然後才不管不顧的對他展開追求的。此時,她很慶幸自己的選擇。

  賈烈緊緊握住冬青的手,把眼眶的淚花憋回去,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聽你的,吃飯。”

  為了減淡妻子的憂慮,也讓自己不去多想,冬青特意花心思做了四菜一湯,一頓晚飯,吃得最開心的是女兒。

  不知道殘酷事實的小冬瓜看看左手邊的爸爸,又拉著右手邊的媽媽,興奮說:“媽媽,你已經很久沒像今天這樣跟我們一起吃晚飯了,也很久沒像今天這樣,一整天都在家裏陪著我了,我今天是最開心的一天了。”

  賈烈聽著女兒的話,心中的愧疚蔓延開來,給女兒夾了塊肉:“對不起,媽媽之前太忙了,從明天開始,我們每天都在家裏陪你玩好不好?”

  “太棒了,那你晚上能給我講小鼴鼠的係列故事嗎?”

  “小鼴鼠?”賈烈一臉疑惑的看向冬青。

  冬青給女兒挑了塊茄子:“來,吃點茄子補鐵。今晚上爸爸給你和媽媽講小鼴鼠的故事,媽媽從明天開始給你講好不好?”

  “好。”隻要有媽媽陪著,小冬瓜怎麽樣都好。

  女兒緊緊摟著賈烈,賈烈拉開她的手:“吃飯好好抓碗,不要拽著媽媽。”

  “我怕你又被電話叫走。”

  女兒的話又讓賈烈一陣內疚,她任由她拉著:“放心,接下來的這兩周,媽媽都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