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這個女人，看她瞪著自己的眼睛。

  她的眼睛真是美麗啊！

  因為驚恐，還有慌張和歉疚，痛楚，還有懊悔。

  此時的這個女人真的懊悔，懊悔自己為什麽那天要把真相說出來，為什麽？！

  自己因為良心不安，說出了真相。可是，可是卻沒有想到會給自己的後路帶來多麽嚴重的威脅，多麽嚴重啊！

  而她此時複雜的心緒，浸透在她美麗目中顯露出來的眼神，讓她的眼眸顯得越發的楚楚動人，在這個被真相弄得快要狂躁得發瘋的男人眼裏是那樣的招人憐愛！

  自己一個強者，一個強悍勇武的將軍，麵對這個女人這個樣子，這樣的柔弱，無措。要是以往的話，自己一定早已心疼，將她擁在自己的懷中，自己一定會安撫她，保護她。

  可是，可是此時……

  他覺得，此時該可憐的人，不是她，不是這個在自己麵前顯得很嬌弱的，無辜的女人。而是自己，而是自己這個自以為是，驕傲自大的蠢夫！

  正如那個賤種說的，自己，被別人欺騙，玩弄的傻子，被自己最愛最信任的人玩弄於股掌的蠢漢，卻不知情還沾沾自喜得意洋洋！

  啊！

  真可笑呀，真可笑！！

  自己，自己才是真正的可悲，真正的可憐呐！

  他緊緊地抓住女人的手不自覺地鬆開了，向後倒退一步，整個人癱軟無力，都快要站不穩了。

  “噢！毓君！”

  女人見男人這個樣子真是心疼極了，她站起來靠向這個男人，緊緊抱住他。

  “我不是故意欺騙你的！我不是的！我不是的！”

  施毓：“……”

  聽著這個女人哀哀的哭泣，這個男人覺得真是可笑。

  “你沒有欺騙我！嗬嗬！”

  “那你是做了什麽？你不是說他是我的兒子嗎？是我，施毓跟你魏嫵媛一起生的兒子嗎？”

  “可是，你剛才，你剛才又表明了這個孩子不是我的！而是另外一個人的兒子！”

  “你還說你沒騙我！你究竟想幹什麽啊？！”

  他氣恨地把這個女人蹬開。

  他這樣大的力氣，那個弱女子如何承受得起？

  魏嫵媛被這個男人踢撞在桌子，把桌子也撞翻了，自己也跌倒在地上，痛得半天爬不起來。

  施霄軒見狀，驚呼一聲撲過去抱住自己的母親。

  “啊，娘！”

  母子倆抬頭看麵前這個男人，這個暴戾的男人。

  施毓怒睜雙目瞪著地上這對母子倆，滿眼的痛苦，還有憤怒。

  “你為什麽要騙我？！你可知道我施毓這一生在你魏嫵媛，在你這個女人身上花費了多少的心思！我對你是如何的用情，你，你竟然這樣對我！”

  “我那些妻妾兒女，我從來對他們平平淡淡，一門心思地撲在你們母子身上。我這樣的疼愛你，還有這個兒子。我教育他養育他，我把父親的愛全部都付在他的身上，我是那樣器重他，栽培他！”

  “可是，可是……”

  “真可笑！結果卻原來是一場騙局！他根本不是我的兒子，他是你跟另外一個男人生的兒子！”

  “而且更可恨是，他的父親，竟是我，施毓，此生最恨最瞧不起的那個賤人！”

  “那個賤人，我一心想滅了他！為此，我費盡了心思！”

  “可是真沒想到，我竟然把他的兒子給養在自己的身邊，還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骨肉，對他這樣的付出和疼愛！”

  “哈哈哈！天！天呐！你為麽要這樣捉弄我？我施毓我究竟哪裏做得不對？我究竟哪裏做得不對？！你要這樣的戲弄我，這樣的懲罰我！”

  “不！不！”魏嫵媛跪著爬過去抓住他的褲子，流著淚：“不，毓君，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男人一腳蹬開她，厭氣地看她，“你還要跟我說什麽？你還想要欺騙我什麽？！難道你還要告訴我說，這個人是你跟我的孩子，而不是跟那個賤人生的賤種嗎？”

  魏嫵媛哭道：“不！毓，我不想騙你的！我不想騙你的！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他腥紅的眼睛瞪著她，可以看得出他內心的痛苦和憤怒有多劇烈！

  “你不想騙我！除了這件事，你還騙了我多少！難道，難道這麽多年，你在我耳邊告訴我，說你愛我，心裏隻有我，這些都是假的嗎？你的心裏麵一直都在想著那個賤人，那個賤人嗎？！”

  “不！不！”女人哭得更厲害了，“不，我沒有！除了這件事，我其它的都沒騙你！我是真心的愛你！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為了你，為了你我可以去死！為了你，我可以去做任何的事情！”

  “可是，可是孩子這件事情，我又怎能不騙你呢！”

  “我心裏從來就沒愛過那個男人，我對他沒有半點心思！甚至心裏麵都是瞧不起他的！可是，可是，誰能想到就在我跟他新婚的那個晚上，就那一個晚上，就那一次，就有了，就有了軒兒啊！”

  “這我有什麽辦法呢？這是命啊！這是上天注定賜給我的兒子呀！”

  “雖然是與那個人的，可是，可是也是我魏嫵媛的骨肉呀！”

  “我為什麽要騙你，那也是迫不得已呀！”

  “如果我不說軒兒是你的孩子，你會接受他嗎？你那麽恨那個人，那定然是不會容下他的骨肉的！那麽，軒兒生下來，說不準就會被你給殺死！”

  “就算是他活了下來，那麽，那麽他會是怎樣悲慘的命運！他就會是第二個施玥！”

  “那個人你想怎麽樣待他，我根本就不管，也與我無關。可是，可是軒兒是我的孩子，是我的骨血呀！”

  “你叫我這個做母親的怎麽能夠忍心讓自己的孩子受苦！怎麽能夠忍心看著他被你傷害！”

  “難道你讓我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被繩索捆綁，被吊起來，戴上鐵鐐，被刑具抽打，滿身的傷痕！吃不飽，穿不暖，被人任意的虐待，賤踏，就像那個人一樣！我做不到，這是絕不可能允許的！”

  “我又怎能不騙你呢？！”

  “但是我心裏隻有你，我一心隻想跟著你，我隻有騙你說他是你的兒子，你才能接受他！這樣既可以保全我的兒子，也能夠讓你，我所心愛的男人能同時接納我的兒子，愛我的兒子！我這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呀！”

  “毓君，我不是想傷害你，我本不想傷害你啊！”

  “我隻是想保護我的兒子，我隻是想愛他，保護他呀！”

  “求求你，毓，求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替我著想一下吧！我是個母親，天下哪一個母親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過得好一些呢？”

  施霄軒向這個養育自己多年，把自己辛苦拉扯大的父親跪下：“爹爹，是，我不是你的親生骨肉，可是我們這麽多年，這二十年來，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因為沒有血緣關係，你就會嫌棄軒兒，不要軒兒了嗎？！”

  “這麽多年來，你教導我，養育我，你把我當親生兒子看待。而我從小一直把你當做我的親生父親。雖然我們沒有血緣，可是，可是，血緣真的這麽重要嗎？沒有了血緣，爹爹，你就不要我這個兒子了嗎？”

  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這對母子，這個男人真是心絞裂疼。

  他又怎麽會不愛他們呢？！

  這麽多年來，自己一直是這樣的愛著這個女人，更是這樣深愛著這個孩子！

  一直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來看，來養，來培育，來重視！

  可是，可是……

  這個女人說的話也是有些情理。

  站在她的角度，換上任何人也都會想法子自保。

  而她這樣做才是最好的，既不傷害到她本人，不會傷害到她的兒子，也不傷害到自己。

  而這個孩子更是無辜的，從小到大就一直養在自己身邊。

  而且聽他的話語，他心裏依然對自己有濃厚的情誼，他心裏一直把自己當做父親！

  可是，可是……

  他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到也罷了，讓自己真正接受不了的是，這孩子卻是他，竟然是那個人，那個賤人的兒子呀！

  他竟然是自己厭恨到極至的仇人的兒子，這可叫自己怎能夠接受這個現實？叫自己怎麽能夠原諒和寬恕！

  “嗬嗬……”

  他幹笑幾聲。

  “難怪不得，難怪不得，這個孩子越來越長大，長得越來越像那個賤人。”

  “常常在不知覺間，我猛一抬頭，一回頭，不經意間看見他，我自己都會嚇一跳，就好像是看見了那個賤人，那個賤人就站在自己的麵前！”

  “往往這個時候，我就會嘲笑自己，怎麽又會胡思亂想？我施毓自己的兒子，怎麽會長得像那個賤人？！”

  “難怪不得那次在標保，他被提軍抓住捆綁在標保村前要脅我。”

  “提軍用酷刑殘他，我不忍心看他受苦，準備用箭射死他的時候，我看向他……”

  “我的心是多麽的震驚，我看見的不是我的兒子，而是那個賤人！就好像看見那個賤人當年被捆在刑架上受刑時的那個樣子！”

  “他們是那麽的相像，他就跟他是一個人！”

  “可是我很快又把這個奇怪的念頭給壓下去。”

  “怎麽可能呢？這是我的孩子，是我施毓和我這輩子最心愛的女人所生的兒子，怎麽可能跟那個卑賤的賤人，我厭棄到極點的賤人聯想在一起？！”

  “啊……”

  “真是可笑，真是可悲！原來都是一場騙局！而其中，最可笑，最可悲的，卻是我，我施毓！”

  “不！不！！”

  這個男人自說自話，神經有些混亂了，甚至有些瘋狂。

  他雙眼發紅，眼睛瞪著，像要暴裂出來似的。

  他看著站在麵前的這個兒子，這個無辜的孩子，看著他花白的發，還有清瘦的臉龐，跟那個賤人有什麽區別！

  活脫脫就是那個賤人年輕時的樣子！

  天呐！

  自己，自己竟然養了他的兒子！

  養了這麽久，卻還不知真相！

  真是可惡！真是可惡之極！！

  他血紅著眼，朝這個孩子走過去。

  太恐怖了！

  他的眼神太恐怖了，他想要幹什麽呀？！

  母親看他這樣嚇壞了，她撲過去擋在自己兒子前麵，把這個男人的腳緊緊抱住。

  “啊，毓君，你怎麽了！求求你原諒我！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呀！”

  施毓收回瞪著兒子的目光，低下頭看著抱著自己腳哭泣的這個女人，心中越發憤恨了！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

  自己如此的愛她，信賴她，她竟然欺騙自己，玩弄自己！就像戲耍一個傻瓜一樣！

  “你是故意的，你這個可恨的女人！”

  “你這個蛇蠍女人！”

  “我施毓，我這一生身邊多少女人，可是我都隻是戲耍她們，從來沒在心上留存半絲！隻有你，隻有你魏嫵媛，你留在我的心中，心心念念，像珍寶一樣的疼愛！深害怕傷害了你，深害怕哪一點沒有讓你不開心，擔心伺候不好你！”

  “全心全意地待你！為了你，為了你這個兒子，我身雖沒拋棄其他的妻妾，但是我的心已經完全棄了他們，甚至我對那幾個親生的骨肉都忽略少愛！”

  “可是你呢？你是怎麽待我的？你是怎麽欺騙我的！你叫我該怎樣再活下去，該怎樣再去相信別人？！”

  “該怎樣再來麵對你，麵對你們？！”

  他伏下身，用手捏住這個女人的脖子，細長的脖子，用勁捏了下去。

  “啊，啊……”

  女人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她雙眼大睜。

  這個男人的手更加地用盡了。

  他再加點力，這個女人就會昏厥，甚至死去！

  邊上的兒子見此，撲過去，用勁推開這個已經失了心智的父親。

  他抱住母親，痛楚地喊：“娘！娘！”

  母親幹咳了幾聲，恢複過來。

  這時，她的眼睛瞪大了，她看見那個男人，那個已經瘋狂了的男人竟然拔出了身上的佩劍，朝著這個兒子刺了過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