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絕望迷茫亂
作者:
蓮心入夢 更新:2021-01-18 17:19 字數:4344
夜幕降臨,喧鬧的正渭城逐漸安靜下來。
街麵上的店鋪也關了些許。但有些店還是開著也熱鬧著,特別是幾家妓院,鶯歌燕舞聲聲傳出。
街上還是有人來往,但是也都是一些閑散的人,出來應酬的人。酒館裏吃飽了,喝足了,搖搖晃晃回家的人。還有來往的馬車,轎子。
一個人縱身跳上房頂,騰躍幾下就來到了後邊的院子。
他向下看,看見院子中的那間房子,依緊緊的閉著,一片漆黑。
自己昨天就來了,白天不好出門,晚上在這裏守。可是守了一夜這個門也沒有開。今天又來這裏,可是這個門還是緊閉著。
門上的鎖掛著,屋裏也是黑的,她到哪裏去了呢?怎麽一直不在?
來者就坐在屋頂上也不下來,靠著屋脊閉上眼休息,過一會兒又睜開眼看,可是那個門還是緊緊的閉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更聲響起,天已有些晚了。他睜開眼看見有一個燈火搖曳曳地向這院子走過來。
這是一個提著燈籠的女子,這個女子走到了那個緊閉的門前,掏出鑰匙把鎖打開,“嘎吱”一聲推開了那緊閉的門。
女子提著燈籠進去了,點燃了屋裏的蠟燭,屋裏亮了起來。
屋頂上的人跳下去,躡手躡腳地走進那個房間。他看見那個女子背對著在那裏收拾著什麽,他走過去一把摟住這個女子。
“絲瑩!”
他親昵地喊她這個名字。
“啊!”
被抱的人不防身後有手伸過來摟住自己,嚇得尖叫起來。
她是如此的驚恐,把摟抱她的人都嚇了一跳。
女子回過頭,看見是一個穿黑衣服的人,頭戴著鬥笠,壓得低低的,把臉給遮住。
“啊!”
她嚇得又尖叫一聲,來者一下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噓!小聲點!”
來者止住她的尖叫,回過頭緊張地看門外,外麵黑黢黢的一片安靜,這個女子的叫聲並沒有驚動別人。
這個男子放下心,他又轉頭看這個女子。
他看見女子驚恐的臉,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鬆開摟住女子的手。
“線兒!”
他說:“怎麽是你?線兒?”
線兒還想尖叫,男子用手指壓住她的嘴:“線兒,別叫,是我!”
說著就把頭上的鬥笠取下來,女子看清楚了來者。
“……”
“啊,是你!施公子!”
施小丹鬆開女子,走到桌邊坐下,“是我,線兒,你幹嘛大驚小怪的?”
“你家姑娘呢?”
“我昨天就來了,怎麽都沒看見她?她哪裏去了?這麽晚也不回來?”
線兒:“……”
男子自顧說著話,卻沒聽見身邊女子的回話。他回頭看她,看見了一張什麽樣的臉呀!
悲痛欲絕,眼睛紅紅的,淚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掛滿了她的臉。
施小丹:“你怎麽了,線兒?你幹嘛哭呐?”
線兒哭泣著,依然說不出話,身子顫抖著。
施小丹:“哦,我剛才把你嚇著了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還以為你是她呢。”
“這不,你已經知道是我了,幹嘛還這樣啊?你在生我的氣嗎?你可真是小氣啊!”
“線兒,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東西,你一定喜歡。”
說著,他從兜裏掏出一包胭脂,“線兒,這是提查柯國的貴族女人用的,特別的香,我專門給你帶的。你試試,如果喜歡,以後我去那裏又再給你們帶一些回來。”
他把胭脂往她那裏遞,可是她看著,卻不接,淚水流得越發的多了,啜泣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竟然大聲哭了起來。
施小丹站起來走到她身邊,疑惑地看她,“你怎麽了?線兒,幹嘛這樣傷心啊?我跟你說了,我不是故意嚇你的,我以為你是她,誰知道卻是你!”
“好啦,別哭了,我明天帶你和姑娘出去玩,給你買很多好東西,你就會高興了,這樣總行了吧?”
他越這樣說,女子越發的傷心,她“哇”的一聲大聲哭了起來。
施小丹看她這樣傷心,越發疑惑,一種不詳的感覺從他的心上湧上來。
他四處看這個房間,這個房間空蕩蕩的,屋裏的一切都沒有變,但是好像總覺得少了一個什麽重要的東西。而且不知為什麽,心裏非常的不舒服,他轉頭又仔細看這個女子。
“線兒,你怎麽了?為什麽這麽傷心?你家姑娘呢?她哪裏去了?你快告訴我,告訴我呀!”
線兒哭泣著,突然抬起頭對著這個男子爆發起來,“你還回來幹什麽?你還知道回來嗎?!你這個壞蛋,你這個壞蛋!”
說著,這個女子就撲上去對這個男子就是一頓捶打。
“你回來幹什麽?你還不如就死在外麵!不見著你我心裏還幹淨一些!”
她是如此的用力,讓這個男子都感覺到身上被打疼了。
看這個女子這樣失態,施小丹本來暴躁的性格有些急了,他有些煩躁了,但是還是竭力控製住,“線兒,怎麽了?你瘋了嗎?幹嘛這樣激動?”
線兒大聲地:“你為什麽不早點回來,你為什麽不早點回來?你現在回來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施小丹:“……”
他的心越發的慌張沉重了,他已經感覺到不詳的事情了。
他緊緊抓住女子的手,緊緊地瞪著她,“你在說什麽呀,線兒,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了?你告訴我,你家姑娘在哪裏?她在哪裏去了?”
線兒無力地抓住男子哭起來,“你回來晚了,姑娘她,姑娘她……”
施小丹緊張地瞪她:“她怎麽了?絲瑩怎麽了?你快說呀!不要這樣!”
線兒:“姑娘她……她走了……”
施小丹怔一下:“走了,走哪裏去了?”
線兒:“姑娘,她,她吞了你送給她的那副金鑲玉的耳環,她,她……”
施小丹:“……”
婢女痛心疾首跺著腳:“公子,你來晚了,你來晚了!”
施小丹臉色蒼白,身子僵硬起來,緊緊地瞪著麵前這個女子,“你說什麽,我來晚了?!”
線兒哭泣:“你來晚了,姑娘,她,她已經吞金自盡了!”
施小丹:“……”
這個男子就像被雷重擊了一般,擊得他倒退一步,搖晃了幾下,竟然有些站不穩!
他呆滯了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屋子裏一片沉悶,就聽見女子傷心的哭泣。
燭光幽靈樣跳躍著,搖曳著,恍恍惚惚,把兩個人影投在牆上揉成一團,冷清而又陰森。
“哦……”
沉悶的呻喚從男子的胸腔裏沉沉地出來,他直直地瞪著麵前這個女子。
“你在說什麽,線兒,我聽不懂呐!”
線兒衝他大聲嚷嚷:“你究竟是什麽人?你究竟做了什麽樣的事情,竟然,竟然這樣地害我的姑娘!”
施小丹:“……”
線兒:“你沒看見正渭城裏到處都是你的通緝令嗎?你沒有看見嗎?!”
施小丹:“……”
“我看見了,可是這跟你的姑娘有什麽關係?”
線兒:“還說沒有關係!就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你連累了姑娘,你把她害死了!”
施小丹:“……”
他的臉越發的蒼白了。他的身子越發的僵直,肌肉繃得太直了,僵直得反到有些發抖。
線兒:“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麽人,你怎麽會跟鎮南將軍府,跟那個施家的大將軍結下那麽重的仇恨!”
“你究竟跟他們有什麽過結,以至於讓他們這麽的恨你,四處逮捕你!”
“大將軍為了抓住你,他打聽到你跟院子裏的一個女子有關係,就到處尋訪那個女子,想把那個女子抓住要挾你。”
“那天,他們請姑娘去彈曲,看上了我家姑娘,要我家姑娘陪他。我家姑娘本不想去,可是她為了你,她想打聽你的情況就去了。後來知道了你的身世,她很害怕,害怕他們害你,就裝作應允他們,陪他們,想尋個機會去刺殺那個大將軍!”
施小丹:“……”
線兒:“可是,可是,姑娘又怎是那個大將軍的對手!她沒有把他殺掉,反而被大將軍抓了起來!”
“大將軍對她用刑,並且把她綁在正渭城裏的菜市口,綁了幾天,目的就是為了引誘你出來。”
“姑娘實在是忍受不了他們的折磨,而且她也不願意作為誘餌把你引出來害你。”
“那日,我去看她,她在我耳邊悄聲說,讓我把你送給她的那副金耳環給她帶去,說隻要有它們在她身邊,就如同有你陪著她一樣,就會鼓勵她。我就信了她的話,把耳環給她送去。”
“誰知道,誰知道,第二天就聽說她,聽說她把那耳環給吞了,吞了自盡了!”
“噢!”男子身子搖晃了兩下,有些站不穩了,頭暈眩了。
把身子靠住了身邊的桌子,靠著桌子的支撐才讓他站穩。
他努力地控製自己,控製自己狂亂的思緒,鎮靜自己頭腦,讓自己不要暈過去。
他耳朵“嗡嗡”地響著,有些聽不清了。
耳邊響著那個女子的聲音,他盡力聽辨著,想把女子說的每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姑娘死得可真是慘啊!”
“施公子,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不僅僅是姑娘她自己,她,她肚子裏,肚子裏已經有了你的骨血呀!”
施小丹:“……”
“哦……”
頭愈發的暈眩了。
那個女子還在那裏哭訴著,但是他已經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麽。
他就這樣瞪著她,隻是看見她薄薄的兩片嘴唇皮在上下不停地翻動。
他什麽都聽不見,他整個腦海裏“嗡嗡嗡”的響。
“嗡嗡嗡”的響……
啊……
這個,她的婢女,向自己表達的意思就是說,她……她的姑娘的肚子裏,已經有了自己的骨血!
啊……
那個女子,那個女子……
絲瑩……
哦……
她……
還有自己的骨血……
他看著這個女子站在自己麵前,燭光依然在跳躍著,把她的臉映照成一半亮一半黑。
雖然如此,依看清了這個女子臉上的淚水“嘩嘩”地往下滑,不停地往下滑,已經把她的整個麵都給濕滿了。
他緩緩抬起眼,看向這個房間。
這個房間,他曾經住過的房間。
自己熟悉的房間。
每次都是自己在痛苦,狂躁,迷茫,混亂的時候,就到這個房間來,就在這個房間裏發泄。
在這個房間裏向她傾訴,在她那裏尋找安慰,然後在她那裏得到平靜。
這些年來,自己一直孤獨痛苦扭曲,可是隻有在這個女子麵前自己才能夠像一個人,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一樣活著。才能夠把自己浮躁狂亂孤痛的心在她的溫柔下給平靜下來。
他看著那張床,那張空蕩蕩的床,蚊帳依然掛在那裏。每次自己來的時候,女子都坐在那裏對自己溫柔地笑……
可是,可是,現在那裏卻是一片幽暗。
再也,再也沒有那個女人,再也沒有她了!
以後自己再經曆什麽,無論是快樂或者痛苦,到這裏來,想尋求她的撫慰,想讓她跟自己一起分享快樂,讓她來安撫自己的痛苦,已經再也不可能了,再也不會有那一天了!
她,再也不會用她柔軟的手揩抹去自己眼角的淚水了……
再也不會了……
她對自己盈盈的笑……
這個笑也沒有了,再也看不見了……
再也看不見了!
看不見了!!
唉……
男人的心在呻吟著。
心,如此絞痛,絞痛得他止不住地全身哆嗦……
哆嗦著……
那副金鑲玉的耳環,從西域傳過來的,極其珍貴的,自己專門為她買的……
可是……
可是……
她,她竟……
她不是一個人,她的肚子裏已經有了自己的骨血,已經有了自己的骨血,已經有了自己的骨血……
啊!
啊……
眼前一片的黑,他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