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多忘事的貴人xiNShU.
作者:貝仙女      更新:2021-02-07 07:45      字數:250
  七年前,大年初一的晚上。皇家慶典的宴席一直持續到三更才散。宮娥太監們收拾停當,這就返回各宮休息。其中緊鄰皇帝寢宮不遠的一個小院內,住著在禦前行走的幾位內侍。

  此刻,一個剛輪值回來的小內侍走了進來。他頂多也就十六七歲,長得年輕俊美,儀容尊貴,若不是穿著宦官的服飾,根本看不出來是位公公。

  他推門走進自己的房間,一進屋就看到圓桌上放著一個陌生的小盒子。他覺得蹊蹺,便反身關上房門,走去打開看看,結果發現裏麵竟裝著一隻玉鐲和一隻玉簪。他不禁嚇了一跳,趕緊蓋上盒子,而後將盒子藏進自己的袖子,心裏始終惴惴不安。

  此人是貴公公,是皇帝跟前新晉的紅人。他原名瞿卓然,字貴卿,是前翰林學士瞿敏之子,因為父親參與黨爭,受到牽連,遭受了滅族之災。他年紀輕輕,卻滿腹經綸,很小的時候就有了景星慶雲之兆,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皇帝愛惜他,免他不死,讓他淨了身,留在身邊,供禦前聽用。

  這瞿卓然天生聰慧過人,機敏幹練,做事成熟沉穩,人見人愛,進宮不久,就被皇帝身邊的心腹洪公公收為徒弟,並把一身絕世武功和畢生所感所悟,傾囊傳授。那洪公公見他學有所成,便向皇帝請辭,出宮養老去了,而他則成了皇帝最為仰賴之人。

  自從初一晚上收到神秘的小盒子,瞿卓然就一直忐忑不安,他認出這是母親和妹妹的東西,猜想她們可能還活著,但估計已被人控製。他提心吊膽,心想肯定有人要以此事前來要挾,可是一連過去好幾天,也沒有動靜,直到初六這天。

  他回到小院,那時差不多接近二更了,他推開門,走進房間,但就在關門的那一刻,他感到一陣涼風跟了進來,而後是一道身影一晃而過。他自恃武功高強,所以也不害怕,站在那裏默默地注視著。不多會,就見一個穿著低級太監宮服的美少年出現在屋子裏。那美少年身材高挑,皮膚白皙,似笑非笑的眼,微微上翹的紅唇,眉宇間透著一絲邪媚,卻比狐仙還要美上十分。

  他看看那少年,知道他不是宮中的人,不禁冷笑一聲,而後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問:“你是何人,怎敢夜闖宮禁?”

  美少年聽了笑了笑說:“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那我以後就稱您‘貴人’吧。貴人不記得了?初一那天晚上,我可是托人給您送了兩樣東西。那玉鐲和玉簪,貴人可收好了?”

  瞿卓然聽了不禁微微皺起眉頭,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美少年擺擺手說:“誒,不急,等會再說我,還是先講講貴人的事吧。”說著不緊不慢地坐在圓桌旁,取了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輕輕喝起來。

  瞿卓然也鎮定自若,盡管他知道對方正捏著自己母親和妹妹的命,但仍然非常坦然。他向前走了幾步,也拉了把凳子坐下,看著那少年問:“哦,我有什麽事?這位公子,不妨說說?”

  美少年說:“貴人乃忠良之後,令尊遭人構陷,被判滿門抄斬,皇帝惜才,知道貴人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所以特赦了貴人的罪,並準許貴人在禦前行走,隻是,”少年說著晃晃手裏的茶杯。“皇帝赦了您,卻沒有赦令堂,雖然不殺,卻將令堂和令妹發配邊疆。貴人擔心令堂安危,便托人護送她們母女離都,隻可惜路途艱險,還是被仇家盯上了,那些狗東西竟然埋伏在半路截殺,雖然沒有成功,但令堂和令妹卻不知去向。這是半年前的事,您不會都忘了吧?”

  瞿卓然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美少年說:“我,我不過是個路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那日,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夥黑衣人,他們正要劫殺一對母女,於是我就殺了那幫討厭的家夥,救了那對母女。而後問了才知道,原來是翰林學士瞿大人的家眷。聽說貴人當時很著急,到處托人打聽那母女的下落呢!”

  “家母和舍妹現在何處?”

  美少年笑笑說:“先別急,我正要說呢,令堂和令妹現在住在我那兒,我已經讓人將她們母女照料好了,怕貴人不信,所以先送來些信物,好讓貴人安心。”

  瞿卓然聽後,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問:“閣下,敢問需要瞿某做什麽?隻要瞿某做得來,一定應承!”

  美少年擺擺手,笑著站起身,輕輕以手相攙說道:“貴人多慮了,我承認我是有些唐突,竟讓貴人誤會了。其實,我並沒有壞心,就隻是單純地拔刀相助而已。在下此次前來也沒有別的用意,隻是想讓貴人知道,您的家人都很安全,請您放心。那些東西正是令堂和令妹讓我轉帶的,就是怕您記掛。”

  瞿卓然聽了很驚訝,他倒不是不相信人間真情,隻是遭遇了太多不幸,讓他有些忌憚了,但認真打量那少年的神情之後,他覺得他沒有說謊,於是心裏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美少年默不作聲,他完全能夠理解那種痛楚,所以並不取笑,而是輕輕拉過瞿卓然,讓他坐下來,待他情緒平複了,才開口說:“在下這次來,一是想讓貴人安心,二是想征詢一下貴人的意思,看貴人準備如何安置令堂和令妹,如果有好去處,還請告訴在下,在下定會將她二人安全送到。”

  瞿卓然想了想,卻沒能回答,他想,如今家裏落難,往日父輩的舊交必定是不能依靠了,可是其他地方卻沒有一個半個的熟人,況且,如果他日再有仇家找上門去該如何是好?想到這裏,不禁動容。

  美少年看出他的心思,便試探著問:“貴人可有地方安置家眷?”

  瞿卓然搖搖頭,悲傷地說:“偌大個大興,竟沒我母親和妹子的落腳之地。”

  美少年說:“如果貴人不嫌棄,就暫時安頓在我那裏吧,我那裏雖然地方不大,也比不上這邊奢華,但卻清雅閑適,況且地處山屹,與世隔絕,倒是絕對安全。”

  瞿卓然聽了,終於露出喜色,而後非常感激地跪下拜道:“恩公在上,請受鄙人一拜!”

  美少年忙用手攙他,說道:“貴人這是幹什麽?不過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瞿卓然隻是不肯起,說道:“對恩公來說隻是些許小事,但對我來說,卻是重生再造之恩,鄙人無以回報,願為恩公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美少年見對方不肯起,便也跪下來,拉著他的手說:“貴人不必如此!在下是因為敬重貴人品性,想要結交您這位朋友。若蒙不棄,在下願與貴人八拜結交,成為兄弟,不知貴人肯賞臉否?”

  瞿卓然聽了,真是感激涕零,於是拉著少年的手,麵向東邊,一起舉起右手,立下誓言。兩人報了姓名,問了年齡,居然同歲,隻是瞿卓然稍長一個月,於是他便為兄,而少年則為弟。

  而後,美少年說:“以後我不能老來,這裏畢竟不方便,哥哥要有什麽事,可以寫信,也可以捎口信,隻要讓人到都城裏的林開正店,說要‘一斤二兩的熟牛肉’,店裏的人就懂了。”

  瞿卓然點頭,而美少年又說:“如果我那邊要聯係哥哥,我也會讓人把信件送的店裏,店裏會想辦法給哥哥送信。”

  瞿卓然說:“我師父在外頭有所宅子,送到那裏去吧,就說是給我家送牛肉吃,沒人會懷疑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