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們要搬出去住。”李星辰迎上苟芳蓮的目光，毫無畏懼。

  苟芳蓮挑眉：“搬去哪裏？”

  聞言，李星辰緩緩吐出兩個字：“新房。”

  說完李星辰就牽著吳雯雯回房間，身後傳來苟芳蓮震耳欲聾地拍門聲：“你個兔崽子，給老娘出來，你們一個個翅膀硬了，就要自立門戶了……”

  床上正睡熟的貝貝抽搐一下驚醒過來，吳雯雯忙過去將女兒緊緊摟在懷裏，滿眼哀求地看著李星辰。

  李星辰無奈地打開門：“媽，你這是要逼我們出去住酒店嗎？”

  苟芳蓮的手猛地拍了個空，她不甘心就這樣收回手，就用力的在李星辰肩膀上推了一把。

  “住酒店，好啊，好啊，你去啊……”她仿佛在極力克製自己的脾氣，在屋子裏團團轉，語無倫次地咆哮，“你現在就去……滾……你們都滾……”

  吼完似乎覺得還不夠解氣，衝上前來對著李星辰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李星辰像木頭似地杵在哪裏一動不動，任苟芳蓮的拳頭像暴雨似的砸在自己身上。

  吳雯雯心疼丈夫，上來就要攔：“媽，您這是幹什麽？星辰他隻是說氣話……”

  “你這個狐狸精，都怪你攛掇……都是你……都是你……”苟芳蓮又跳起來上去就要打吳雯雯。

  然而，李星辰也強兩隻手死死地把住門框，護著吳妻子不讓她出去。

  苟芳蓮打不到兒媳婦，對自己的兒子也舍不得真下死手。

  隻推搡著嚎哭，貝貝也在床上大哭起來，屋子裏頓時亂作一團，吳雯雯又是擔心丈夫又擔心孩子。

  心力交瘁，隻覺得眼前突然一黑“咚”的一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李星辰聽到身後的響動回過頭來，一把將妻子抱起來，苟芳蓮的咒罵還在耳邊：“肯定是裝的……平常也沒見她這樣柔弱……”

  李星辰怒極了“嘭”的一聲，將床頭櫃上的全家福相框往地上一貫。

  這張全家福是一大家人的照片，是貝貝出生的時候在醫院拍的。

  現在的攝影公司一都很精明，專門去婦產醫院打著為新生嬰兒免費拍照幌子，為新生嬰兒拍幾十張照片，聲稱隻免費送一張照片，讓產婦自己選擇。

  如果想多要照片就得加錢，一家人剛剛喜得麟兒正如珠似寶的愛著，連孩子打個哈欠都得樂上半天。

  見一遝遝孩子的照片早就心花路放，哪裏選得出來，自然是乖乖掏錢買下。

  當時攝影公司見他們買的多，又建議拍個全家福。

  苟芳蓮有些為難說苟煙波不在，攝影小哥立刻說：“這有什麽難的，您給一張他伯伯的照片，我給P上去就好。”

  果然，後期P上去效果竟然出奇的好，一家人笑得齊齊整整，三代同堂好一派歡樂祥和。

  然而現在，歡樂的一家子卻隱藏在破碎的玻璃框後，就連臉上的笑意看起來都是那樣的諷刺。

  李星辰的雙手被飛濺地玻璃碴紮了一道長長的口子，他顧不得鮮血淋漓的右手，注意力全在吳雯雯身下殷紅刺目的床單上。

  貝貝哇哇大哭起來：“媽媽，您別死……媽媽您別死……”

  李星辰被她哭得心慌，苟芳蓮也已經停止了咒罵，她生育過兩個孩子，自然知道這是怎麽了。

  李星辰驚慌失措的將人抱起來就往門外衝。

  然而此時，大門卻被人扣響了，苟芳蓮剛打開門就愣住了。

  門口的警察掏出證件：“您好，剛才有人報警說您家擾民……”

  說道這裏他頓住了，眼睛從苟芳蓮身上越過，落在了她身後李星辰懷裏滿身是血的吳雯雯身上：“站住，都不許動……”

  十分鍾後，警車發出尖利的轟鳴，劃破寂靜的夜空。

  這夜晚太長。

  吳雯雯做了個夢。

  夢裏的她和李星辰剛剛結婚，李星辰依舊像個木頭似的整天不言不語。

  公婆待她還算客氣，娘家原本以為李星辰在教育係統大小也算是個官。

  她結婚以後三天兩頭請她回娘家吃飯，希望能給你自己的幾個弟妹也弄進教育係統裏來。

  可李星辰偏偏軟硬不吃，說什麽逢進必考，言語間隱隱還有些怪她多事。

  吳雯雯左右為難，從娘家賠完不是回來後，見家裏空空如也，客廳的地磚上坐著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

  那男孩粉妝玉砌地煞是可愛，眉宇間和貝貝竟然有幾分神似。

  她心下歡喜得不行，忍不住張開手臂走過去：“小寶貝，你是哪家的孩子，生得這樣可愛啊？”

  誰知那小男孩正奶聲奶氣地說了一句什麽，就隻聽廚房裏傳來鍋碗瓢盆的摔打聲，苟芳蓮正氣急敗壞地走出來，手裏端著一個亮晶晶的銅盆。

  “這小畜生，我正到處找呢，怎麽跑你那裏去了？”說完不由分說從吳雯雯手裏抓過孩子，噗嗤一聲扔進銅盆裏。

  孩子似乎是被她給摔傻了，像條幹涸的魚一樣，張了張嘴，但是又沒有發出聲音。

  苟芳蓮嘴裏罵罵咧咧地回到廚房，不一會兒就端出一盆鮮香撲鼻的肉湯。

  公公和李星辰不知什麽時候也回來了，一家人正端坐在餐桌前等著吃飯，見到肉湯，倆人立刻大快朵頤起來。

  李星辰吃得滿嘴是油，見她還愣在原地，便衝她喊道：“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麽？快過來喝湯啊。”

  說完還將自己身邊的椅子拉了拉，示意她坐下來。

  吳雯雯慢慢地走過去，隻往那盆裏看了一眼，便昏天暗地地嘔吐起來……

  此刻天光已然大亮，窗外的大街上車水馬龍，李星辰一夜沒合眼，雙手緊緊攥住自己的打著點滴的右手，一臉焦急地望著自己。

  見她醒來李星辰眼睛裏滿是驚喜：“你醒了？餓不餓？我去給你打點粥。”

  吳雯雯忙虛弱地搖了搖頭：“你別忙，我不用。”

  李星辰頓時僵在那裏，一動不動。

  片刻後，隻見妻子蒼白的臉頰上劃過兩滴清淚，她喉嚨哽咽嘴裏一遍遍喃喃自語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