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儀式後七月就被工作人員和九哥推到後麵去了，雲墨想要跟過去，被苟煙波伸手拉住了。

  工作人員將鮮花收攏，放在兩邊，賓客慢慢散去，大約一個鍾頭後九哥就捧著一個四方的烏木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一切收拾停當後，九哥眼圈泛紅地走到雲墨跟前，幾人走到旁邊的休息室坐下。

  苟煙波遞給九哥支香煙，九哥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過去，他有好幾年沒有抽煙了，一直顧忌著七月的病。

  九哥自嘲的一笑：“現在什麽都無所謂了。”

  說完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遞到雲墨手裏，雲墨接過來打開一看，是那年送給七月的玉鐲。

  雲墨拿在手裏看了看，問九哥七月有什麽交待嗎。

  九哥搖了搖頭，說七月臨走前反複在手裏摩梭了好久。

  雲墨雖然很想知道，但是怕九哥傷心，並不敢過多提起。

  隻是輕聲說：“那就給她帶上吧，我也沒有送過她旁的什麽東西。”

  九哥點了點頭，說：如果你想要留個念想的話………”

  雲墨搖了搖頭說：“我多著呢。”

  九哥深吸了一口煙，嗆的他頓時劇烈咳嗽起來：“我以為，她能撐到盛夏……”

  雲墨和苟煙波都沒有說話，休息室裏是長久的靜默，雲墨心念一動開了口：“是呀，她喜歡夏天。”

  九哥說：“是呀，盛夏多美啊。很多人都不喜歡重慶的夏天，覺得太熱了，我和七月卻非常喜歡，我們認識是在夏天，相愛在夏天，連我千辛萬苦找到她也是在夏天，這是多麽奇妙的緣分。”

  “是呀，我認識她的時候也是在夏天。”雲墨說。

  “其實那天她的狀態很好，”九哥將煙頭摁滅在煙缸裏，“前一天晚上還親自給你寫了卡片。”

  雲墨隻覺得喉頭苦澀，怕九哥傷心，半天不敢言語。

  “手表是她叫人送到醫院裏，親自挑選的，第二天早上醒來還叮囑管家，務必親手交到你的手上……”九哥的聲音逐漸低下去了。

  苟煙波又晃動了一下煙盒，九哥擺了擺手說：“不要了，頭暈。”

  雲墨沒有說話，隻是簡單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片刻後，九哥抬起頭：“下午就突然不行了，吵著要給你打電話。”

  “她知道訂婚儀式上的事情了？”雲墨問。

  九哥搖頭：“不知道，我沒敢說。”

  雲墨有些意外，想起在車上夢到七月的場景，竟然恍如隔世。

  雲墨想象著，當時的七月已經非常虛弱了，她躺在病床上，伸手固執地問九哥要電話，九哥有些為難，因為雲墨剛被毀了婚，心情應該好不到哪裏去，想跟雲墨說實話，又怕她擔心所以說不出口。

  兩難之間，還是撥了出去。

  雲墨仿佛記得有那麽一通電話，而自己當時再做什麽呢？

  在浴室獨子流淚？

  安撫爸爸媽媽和親戚？

  還是和沈陽枯坐著，味同嚼蠟地吃著晚飯？

  …………

  雲墨實在不敢想，愧疚如潮水般的將她湮沒。

  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她聽見自己艱難的從齒縫間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九哥搖了搖頭，安慰的擠出了一個笑容，可那笑容太過潦草，還沒等映到眼角，就倉惶消失在空曠的房間。

  “怎麽能怪你呢？”九哥站起來，對等在那裏的王秘書低聲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王秘書就捧著一壺濃鬱清香花果茶。

  茶壺在爐子上咕咕地冒著熱氣。

  苟煙波給每人斟了一杯。

  九哥端起來潤了潤喉嚨，接著說：“她走的很安詳，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的，她一向很能忍，疼極了就裝睡，我問得多了，她就插科打諢、撒嬌賣萌給忽悠過去，她化療的時候總是支我走……我知道是她不想讓我看到，可是她哪裏知道，在我心裏，這世界上就沒有比她更好的女孩了。”

  雲墨也喝了一口果茶，”王秘書細心的加了蜂蜜，可是雲墨喝在嘴裏盡然有些苦澀。

  屋子裏落針可聞，三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許久後，隻聽雲墨小聲說了句：“是的，我知道。”

  九哥笑了笑，問雲墨：“今後有什麽打算？”

  雲墨也笑了說：“不走了，想就在這兒帶著，到時候九總不要嫌我煩哦。”

  九哥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苟煙波，嘴角在茶杯後麵彎了彎：“那太好了，正好我又很多事情要麻煩苟律師。”

  苟煙波點了點頭：“股份的事情嗎？”

  九哥點了點頭，兩人沒有再細說。

  雲墨雖然不是很懂，但也不難揣測。

  七月留下的股份必然不少，九哥是唯一的法定繼承人，順利繼承理所應當，但是無償的捐獻出去所產生的的蝴蝶效應，必然會涉及到各方股東的利益分配。

  苟煙波作為這方麵的資深律師，有他出麵自然會為九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這些處理起來，時間周期很長絕對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苟煙波自然會經常過來，雲墨在這裏，兩人便有更多相處的機會。

  雲墨淡然一笑，覺得九哥怕是想多了。

  雲墨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於是問九哥：“聽說解放碑新開了一家‘小五’火鍋？”

  九哥一愣：“你的鼻子倒是靈通啊，聽七月說的吧？開了快一年了，她身體好些的時候我們去過一次。”

  雲墨“哦”了一聲，沒再多說，她是絕對的唯物主義，在這時候，也不自覺地愣住了，這簡直太詭異了。

  如果這世間真的有靈魂的存在，那麽七月此刻應該在哪裏呢？

  雲墨環視著豪華的休息室，目光從九哥臉上掠過，她會看著誰呢？

  見她臉色不好，苟煙波忙問她怎麽了，雲墨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九哥又問雲墨還是住酒店嗎？

  雲墨說暫時是的，過段時間再說。

  九哥說最近朝天門新開了一個樓盤，是自己哥們開發的，是真正的一線江景，如果雲墨有需要，可以和他聯係一下。

  雲墨說再說吧，她現在實在沒有什麽興趣，倒是苟煙波仔細問了好些問題，最後九哥還給了苟煙波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