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刷開房門。

  整個房間被橘黃色的暖光包裹著，透明的落地窗外就是燈火通明的城市，雲墨又想起了二水哥光禿禿的腦殼上的那幾絲白發。

  忍不住悲從中來。

  生命無常。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這個時候七月應該已經睡了。

  她愣住了一下，突然拿上手機和房卡，也沒帶包直接往兜裏揣了點零錢，關上門出去了。

  十一點多的街道不同於白日的悶熱，夜晚的風，也浸透著淡淡的涼意。

  對於年輕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或勾肩搭背，或踽踽獨行。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雲墨沿著記憶裏的路很快就找到了七月的那間小店，店門上著鎖。

  隔著玻璃門能夠清晰得看到店內的情景，還是原來的樣子，連擺設都沒怎麽變。

  商場中間有一圈拉著安全繩的簡陋賽道，賽道上亂七八糟堆著幾個破舊的滑板，看樣子是個不景氣的滑板俱樂部。

  商場應該是打烊了，空無一人。頭頂的燈管偶爆發出接觸不良的“劈啪”聲。

  整個商場無一處不在控訴著在電商的衝擊下，實體行業生存的艱難。

  墨轉了一圈，什麽也沒發現。

  剛轉身準備離開，就聽見有人“喂”了一聲，一個保安模樣的人提著電棍朝她跑過來，問她這麽晚了，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

  雲墨說找人，雲墨大概形容了一下七月的樣子，保安說沒見過，雲墨又詳細描述了一下九哥，保安還是搖頭。

  最後離開的時候，保安讓她催她快點！

  雲墨說好。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找來，明明打個電話就能知道的信息，卻偏要跑這一趟。

  這些年她們也沒怎麽聯係，也算不上多麽過硬的交情，但就是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惋惜。

  雲墨打開手機，給七月發了條消息。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口哨，大約十七八歲的孩子踩著滑板向她直衝過來。

  雲墨還沒來得及反應，領頭那綠毛一伸手，搶走了雲墨的手機，然後頭也不回的向商場深處滑去。

  雲墨一秒鍾都沒有猶豫，抓起滑板就追了上去，那手機對她來說實在太重要。

  綠毛見她追了上來，吹了聲口哨將手機拋給了旁邊的黃毛，其它人馬上吹著口哨擋住雲墨。

  雲墨放慢速度，不疾不徐的追了上去。

  耳邊傳來隱約的音樂聲，雲墨越往裏滑音樂越清晰，穿過昏暗的甬道，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幹涸的泳池，音樂聲音震耳欲聾，泳池竟然被改建的滑冰場。

  雲墨踩著滑板，在泳池裏轉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靠在泳池邊上的綠毛。

  見雲墨去了，綠毛一隻手拿了瓶啤酒，另一隻手放肆的揚了揚雲墨的手機。

  雲墨沒有減速，直接朝他撞了過去，綠毛在最後一刻讓開了，他誇張的轉了個身：“是個辣妹子啊！哈哈”

  雲墨沉聲說：“手機還我！”

  紅毛扯嘴笑著：“要手機可以，叫聲哥哥來聽！”

  雲墨心裏輕笑一聲，表麵依然不動聲色：“手機還我！”

  雲墨環視一下四周，泳池上方被封了，隻有身後這一個出口。

  雲墨從小的生長環境並沒有讓她有和這種小混混打交道的經驗。

  那綠毛似乎也沒了耐心。

  隻見他把啤酒往雲墨手裏一塞：“喝了酒，叫聲哥哥，我就還你！”

  雲墨心裏清楚，這裏大都是未成年人，衝動易怒好勝心切，在酒精的作用下不定會幹出什麽事情。

  她微微吐了口氣，緩了口氣對綠毛說：“能談嗎？”

  綠毛大手一揮，揚了揚聲音：“那要看在什麽地方了！”

  附近很快圍了一圈人，滑著滑板圍著他們轉圈，吹口哨的吹口哨，起哄的起哄。一時間噓聲一片。

  雲墨也笑了，她看了看手裏的啤酒，朝綠帽抬了抬下巴：“你想去哪談？”

  綠毛立刻來勁了，流裏流氣的故意又抬高了音量：“自然是去隻有我們兩人的地方談啊！到時候別說手機啦，哥哥人都是你的！”

  接著又是一陣放肆的大笑。

  雲墨沒有說話，抬腿看了看自己的腳，還好，她今天穿了一雙平底鞋。

  雲墨這次沒有笑而是認真的問他：“你成年了嗎？”

  綠毛顯然是誤會了，如果他再仔細一點就能看出雲墨眼底閃過的譏誚，他居然還從兜裏濤出身份證向雲墨晃了晃，得意洋洋的說：“哥哥剛滿18，哪裏都能去！”他把都“能去”三個字拖得老長，周圍頓時傳來一陣哄笑。

  雲墨說：“那就好！”

  綠毛：“好什麽？”

  雲墨慢慢的把啤酒倒掉：“因為我從來不打未成年人！”話音未落“咣”的一聲，啤酒瓶在綠毛腦袋上開了花，綠毛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腦袋不可置信的看著雲墨。

  雲墨扔掉手裏的半截啤酒瓶，衝周圍的人沉聲說：“是他搶劫我手機在先，出言不遜在後，我隻是拿回我的東西。”

  她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手機，甩了甩手腕，繼續說：“我國刑法第十七條規定：已滿十六周歲的人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人，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或者死亡、強奸、強搶、販賣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

  她故意提高了“強搶”兩字的音量。

  周圍頓時沒了聲音，雲墨轉身欲走。

  不知誰喊了一句：“那…你…打傷了人，總該負責吧！”

  綠毛聞言突然沒骨頭似的往地上一趟，一動不動！

  雲墨看了一眼：“報警吧！”

  誰知綠毛突然一下抱住了雲墨的腳腕，滿手鮮血一個勁兒的往她身上糊。

  嘴裏大聲嚷嚷：“快來看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雲墨皺了皺眉：“你想怎麽樣？”

  “賠錢”，綠毛立刻坐了起來，豎起一根手指說：“一萬塊！”

  墨沒想到他變臉這麽快，被他那副慫樣差點給氣笑了！

  “你先起來！”綠毛心想：“有戲！”

  但還是遲疑著沒動。

  雲墨也不和他廢話：“三百塊！你自己去包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