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完全處於遊離狀態，聽得出宋淺很生氣，她隱約聽到了宋老的聲音，還有另外一個人。

  她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將它扔在了桌子上。

  宋淺生氣是因為那個人吧，她就那麽希望自己變得狼狽不堪？宋雪感受到了深刻的惡意。

  她想起米朵兒那時候的樣子，對，難過就吃吧。

  她迅速打開塑料袋，把裏麵的東西拿了出來。

  是一份日式料理，甜點的巧克力，那模樣很是可人，是一個小小的雪人，雪人上方是彩虹，畫的很精致，旁邊寫著小小的“加油”，好像被塗抹過，她仍舊能夠看出些痕跡，也許是無意，也許是有意。寫字的人。

  這字體……

  宋雪感覺自己的腦子可能有病，但那的確是他的字跡。

  他來過了？

  那敲門聲……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她錯過了什麽，她起身衝向門外，明明知道沒有人，她還是奮力往樓下跑。

  人群熙熙攘攘，沒有他的蹤跡，這一切都像是夢。

  她頹然的回到了住處，看著桌子上那份料理，呆呆的站了幾分鍾，然後一下子撲到食物麵前，拿起筷子和勺子就開動。

  一口下喉，她哭了。

  他真的來過。

  她拿過手機，翻到那個多年不敢撥通的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的鈴聲是陌生的，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像是飄浮的風箏。

  等待，這是漫長又痛苦的過程，每一秒都像是淩遲一般。

  沒有人接。

  她的心亂了。

  他為什麽來，他怎麽可能來？難道他知道了她退婚的事情，特意過來奚落她？

  但那字體又是怎麽回事？他為什麽寫了又擦拭了，卻又不擦拭幹淨，要讓她知曉。

  這一切或許對於她都不重要，她腦袋裏被他來過這個事情占據了，她想要見他，想要擁抱他。

  她沒有如願，哪怕她一直在撥打那個號碼，在第十次的時候，對方關了機。

  這是莫大的傷害。

  明明給了一顆糖。

  她隻能安慰自己，他其實已經不再使用這個號碼了，哪怕她聽過，這個號碼對他有很重要的意義，她卻隻能希望是她想的那樣。

  幾天後，宋雪申請了下鄉。這個辦法並不是她想出來的，而是宋淺和她爭吵的時候吼出來的。

  她說，你這麽流連鄉下那些破玩意，幹脆回去得了。正好，我這裏有份活計，我看你合適的很。

  她罵的話前後不著調，宋雪隻是聽著，沒有反駁，直到她把資料砸到她的腦袋上，她才罵了一句，我就是鄉下人，就是喜歡去鄉下，這輩子就這樣了。

  她聲音不小，震得宋淺一愣一愣的盯著她。許久，她竟然笑了。

  宋雪也懶得理會，拿了資料，填了申請，沒幾天就得了批準。

  她運氣好，去的地方是曾經有過很大羈絆的地方，那裏也是她的故鄉，有她愛的外婆，還有她最對不起的宋琛。

  鎮上的領到挺客氣的，跟她交代工作的時候用的也是和她一般有些別口的普通話。對方有些尷尬，宋雪卻覺得親切。

  她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匯總各種農業人口資料，然後統計出來。

  日子過得不溫不火。她也幾次連續過秦息，甚至打過電話去他曾經幫助的村莊，那裏人隻是遺憾的說，秦醫生已經回去了。

  她很難受。

  冬天快來的時候，宋雪接到夏明遠的電話，說是一起去看沈桐的演唱會。宋雪不想去，沈桐並未邀請她，她感到孤獨。

  演唱會前一天，她卻接到了沈桐的電話，她還和過去一樣，隻是語氣更加成熟了一些。她們還和過往一樣，說著很多有趣的事情，而這一次不是沈桐一個人的狂歡。

  末了，沈桐說：“感覺，你變了好多。”

  宋雪苦笑：“這世上又有什麽是不再變化的。”

  沈桐笑：“也是。”

  每個人都在變化，身體，心理，還有感情。她在逃避，逃避著宋雪，她期待相見，卻又說不出口。也許此刻支撐她的不是夢想也不是愛情，而是那鮮活的生命。她看向手邊熟睡的孩子，她還那麽小，睡得正香，嘴角勾起。她一定做著一個甜美的夢，夢裏她幸福的朝著背著吉他的女人跑去。

  “完了一起吃飯。”宋雪不是突然來這一句，她其實想要當麵跟沈桐說說自己的事情。很多事情在電話裏會因為各種顧慮說不清楚。

  沈桐沒想到宋雪會主動這麽說，“好，完了去後麵的花台等我，我從那邊下來。”

  “嗯。”宋雪輕聲說。

  兩人又說了些雜事才掛斷了電話。

  宋雪心情有些複雜，沈桐很明顯對她有所隱瞞。直覺不說好事，她也懶得多想，她現在隻想平凡的生活，支撐她的隻有見秦息這件事情。

  她也想過回城裏去找，但她更相信緣分。

  如果他們能夠再見，她一定會死死的抓住他，哪怕他恨她，討厭她，她也不會鬆手。

  宋愉生偶爾會來找她，她感覺幸運，那孩子多少人像宋琛的。她現在才發現，其實宋琛像父親多一些，尤其是鼻子那一塊。

  少年皮膚黑了些，但很有幹勁，兩人在家裏種了很多菜。

  周圍鄰居看到她的時候，一開始問東問西的，很好奇，聽到她是宋雪之後，說話並不好聽。

  很多人都認為她是被城裏人嫌棄了才會被退貨。

  她沒有反駁，這些話不是真的，卻也不完全是假的。

  很大程度上，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宋家，又或者，回宋家還適合嗎？又是以什麽身份去。

  宋愉生反應比她劇烈多了，畢竟是少年，血氣方剛。和那些人吵得額頭青筋暴起，還不休止。

  宋雪勸過很多次，他反倒是委屈巴巴的看著她，讓她難過。

  “姐，他們說的……”

  宋雪拿著毛巾的手頓住了，宋愉生這麽問還是頭一遭，也許他早就想問了吧，那些人說的是不是真的，隻是給她麵子。

  “不都是真的。”宋雪還是學不會說謊，尤其是麵對如此真摯的眼睛，她說不出口。

  她想起那一年，那個少年。

  秦息！她的心又開始難過，他們真的會相遇嗎？

  “對不起。”宋愉生不是想讓宋雪難過，宋雪回來以後，處處為他著想，還給他補課，不允許他多做其他事情，一心讓他學習。

  他算不得成績好的，但為了不辜負，他隻能努力努力再努力。

  宋雪摸了摸他的頭發，少年的頭發是有些紮手的，和秦息很不同。她真想打自己，最近是越來越瘋了，任何事情都會想到那個人。

  “好好學習，以後有出息了什麽都好，不要像姐姐這樣。”宋雪是寵溺的，這是她的親人。哪怕……就算沒有又如何，宋琛還不是對她很好。她……她不知道。

  不過沒關係，以後他們就是親姐弟，一輩子不會改變。

  如果，他選擇，他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