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話很多，但仔細聽來頗有道理，秦息一路上都是保持著一問一答的模式，他思考了很多。他想，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

  下了車，司機說：“小夥子不錯，祝你好運呀。”

  秦息笑，不說話。

  到了樓底下，他站了幾分鍾才上了樓。樓道裏是馨黃的燈光，燈不怎麽亮，一切都有些模糊美。

  有些時候，看不清是好的。

  他走上去，往左側那邊過去。到了門口，他望著那扇門呆了幾分鍾，伸出手，捏緊又放鬆。

  “這麽晚過來，工作忙完了？”宋雪提著一袋藥品，站在離他五米的位置，看到秦息真是個意外，而且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以為自己會情緒失控，沒有想到，當真正看到他出現麵前的那一刻，她的內心其實是寧靜的，那種寧靜和一般靜又不大一樣，仿佛什麽都沒有，又仿佛已經曆盡了滄桑。

  秦息側過頭，她穿著並不厚實，瘦了一圈之後，衣服很是寬大，若是事情是真的，那麽她一定受了不少罪。心梗了一下，更多的是心痛心疼。

  “身體不舒服？”秦息的目光鎖定在那一大袋子藥品上，他是學醫的，對於藥品並不陌生。

  宋雪也不想說什麽謊話，“嗯，可能最近腸胃不舒服，有些氣脹。”這不是她能想出來的說辭，而是藥店的店員介紹藥品的時候的措辭。

  秦息愣了一秒，“那還不快過來，天氣已經涼下來了，穿的這麽少，你是想幹嘛？”

  他語氣比起上次還要溫和，這無疑加劇了宋雪的壓迫感。

  這是要打算用懷柔政策？還是說先給她一顆糖，再讓她墜入地獄，不得解脫。

  秦息走了過來，就算距離已經很近，他還是脫下了外套給她披上。“周末我帶你去買點衣服吧，我看它們都不大合身了。”

  “不用了，現在挺好的。”宋雪立馬拒絕道。她不想出去，更不想過多和別人接觸，她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她……她抬眼看著秦息，他很疲憊，她忍不住的心疼，但那時候他的表情就像一根毒刺刺在她的心上，讓她惶恐。

  秦息被她的言行弄的受了不小的傷，她這個態度他卻絲毫沒有辦法，也許她需要的並不是他這樣一個人。“我們談談吧。”一路上想了那麽久，卻隻說出了簡單一句。

  宋雪有些發怔，咬咬牙說：“有什麽好談的，你工作那麽忙還要過來，你不累嗎？”

  失望，蔓延，兩人。

  看到他那神色，她內心自責，她也想好好說話，但說到談談，除了那件事，他還能談什麽，她害怕，不想親耳聽見不想要的答案。

  “累，但有些事情需要解決，很多話我想對你說。”秦息說的很輕，很認真。

  宋雪被他的舉動弄得戰戰兢兢。“進去吧，站了很久了吧。”宋雪隨便拉了個話題，快速移動到門口，掏出鑰匙開了門。

  秦息看著她慌亂的動作，想要說出安慰的話卻哽在喉嚨裏出不來。和她關係密切的，除了自己還有其他人，自己並不是她的唯一，那些隻屬於他的誓言，如今都成了笑話。

  他不用再問也知道沈桐說的是真的，否則她不會是這個樣子。該問她是誰占據了他曾舍得占據的東西，是誰讓她如此慌亂。

  “我去倒水。”宋雪急匆匆的衝到廚房的位置，拿起水壺才發現空空的，什麽也沒有。

  “你去休息，我來吧。”秦息走了過來，接過水壺放下，又拿了茶壺打了水，放在電磁爐上燒。

  宋雪拿出藥，由於精神緊張。她完全忘記了藥店人員說的話，也懶得去看說明書，拿起藥一通胡亂搭配。

  秦息扯出一抹笑，其實不用這樣的，他不會怪罪她的，哪怕她什麽也不說，隻要什麽都不改變，沒什麽的，他都不在意。

  “給。”分類好了藥品，秦息替給宋雪的僅僅隻有三顆藥。

  宋雪驚詫的看著他，秦息說：“你不能吃那些。”

  宋雪看得有些癡，他是那麽的溫柔，自己要不要開口，但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她捏捏拳頭，還是忍了下去。

  秦息看著她，心痛難忍，想不到自己說的這麽明白，她還是裝作不懂，什麽也不說，盡力維護著那個可恨又幸運的人。他都不舍得去動的東西，卻被另外的人以偏愛的姿勢拿走，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失敗，他很想問，他真的那麽好，好到你如此忍耐，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如此放肆。

  “你……”

  兩人都想化解尷尬，卻讓氣氛變得死氣沉沉。

  還好，水壺的聲音像是救贖一般。秦息起身，“我去倒水。”

  “嗯。”宋雪頷首。

  倒好了水，秦息吹了好一會兒，把水杯替給宋雪：“還很燙，小心一點。”

  宋雪很是享受，她覺得這或許是她該享受的，或許過不了多久這一切都隻是夢裏會有，又或者，是明天。她緊了緊手裏的力量，內心又開始不安起來。

  “吃了藥就好好休息，我陪著你。”秦息看著宋雪，她明明還是過去的樣子，但那顆心裏卻裝著別的東西，讓他難堪，難受，心痛。

  宋雪也不猶豫，拿過藥就仰頭扔進了嘴裏，隨後喝了一大口水。

  “慢一些。”秦息掏出紙巾替她擦拭嘴角的水漬。

  手碰到她唇的一瞬間，他內心交織著一股怒火，那是失去理智一般的嫉妒，他努力控製，還是忍不住俯身輕吻她。

  宋雪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想要推開他，卻發現秦息用很悲傷又憤怒的眼神盯著她，她被看的渾身不自在，甚至有些顫抖。

  “你怕我？”秦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雪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能否認，她剛剛真的在畏懼他，和以往的患得患失不同。

  “睡吧！”秦息起身去了洗浴間，他背影有些落寞。

  宋雪克製住想要哭泣的衝動，快速移動到床上，窩在被子裏。

  原來貌合神離是這個意思，溫熱，搶救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