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美霞卻沒有停下來，依然自顧自的說著：“呐，你說這是不是天道有輪回，讓她回來了，畢竟她那麽好，對嗎？”

  宋雪放下了手機不願意去聽這些言語，她知道她的好，沒有人比她更知道。她甚至知道蘇沫和她一樣喜歡七仙女的故事。

  曾經她明明堅定過信念，她們不是一個人，也不可能是一個人，但是此刻她的精神支柱崩塌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像是漂浮在大海裏的孤舟，找不到自己的燈塔，在風雨的摧殘之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沉沒。

  也許，她該沉沒。

  羅美霞還在絮絮叨叨不停，說著說著，她真的流淚了。她是真的寶貝宋琛，就算是現在看著蘇沫也一樣，她聽話活潑，又是她一手帶大，情感依自然無可替代。

  有些孩子總是被偏愛的，從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她就特別喜歡宋琛，哪怕同等模樣。

  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她是擔心宋琛會過得不好，畢竟城裏人也重男輕女，且男主人看起來不喜歡女主人，她又拿了別人錢，所以做出了選擇。

  宋雪呆呆的看著黑漆漆的一切，仿佛真能從無邊的夜色裏看出陽光來。她又笑，她哪裏還有光。

  曾經的宋琛，如今的秦息。他們都已經離她而去，並且都是因為她的原因，也許……

  她摸索到廚房，想要拿出那把水果刀，卻不小心摔倒了。

  不偏不倚，她觸碰到了一個購物袋，有什麽東西被她捏碎了。

  猛然驚醒，他說，隻要在一個世界上無論願不願意，總是會見到的，以各種各樣的方式。

  她不相信，因為世界很大，很多人隨口說出了再見以後，很多人都不會再見了。

  但是，她想試試，因為是他說過的，又或許隻有這樣她才能夠說服自己短暫的饒恕自己。

  羅美霞知道她沒有在聽了，掛斷了電話，回到了蘇沫身邊。

  這孩子真是傻，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怎麽可以說沒有就沒有呢。

  她作為一個農村人，吃過幾年墨水，但也不敢想這樣的事情，直到那個女人出現，她說動了她，用她從沒有見過的金錢。

  拿著那一遝錢的時候，她猶豫過，最終還是抵不過。

  她當年雙子難產，去了城裏手術，花了不少錢，也是那時候她不相信她的男人，如果沒有那個女人，自己說不定命也不保。但是這一切恩情都沒有眼前蘇沫的一切來得重要。這是她唯一的女兒，她是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也不會讓她有事情的。她伸手摸了摸蘇沫的臉，如果宋琛或者也是這般模樣。

  或許，會更好看一點，宋琛笑的時候眼睛更漂亮，她脖子後麵有顆紅色的小痣，像星星一樣。

  老天真是不公平，為什麽帶走了她的阿琛，而那個人還活著，不僅奪走了女兒喜歡的人。現在，更要奪走她的一切。她眼睛裏盡是陰霾，像是入了魔障。

  宋雪趴在地上太久，腳已經麻了，她想起有一次她也是這麽摔了，秦息嘴上罵她笨，但還是把她抱了起來，給她揉。

  她忽然哭出了聲音。

  原來，一直不知道滿足的是她自己，她到底做了什麽。

  自以為打著他無路可走、為他好，就那樣把他弄丟了。

  她越哭越厲害，夜太過安靜，她把周圍的人都給吵醒了。

  旁邊住著的是一對小夫妻，沒什麽好工作，但很恩愛。另外一邊住著的是一個老奶奶，她是房東的遠親，是一位五保戶。

  她能夠聽到開門的聲音，但她依舊不管不顧的哭著。

  沒有人敲門。

  門口的人相互看著對方，老人給年輕人打了個手勢，男方想要抱怨幾句，被女人拉進了屋裏。

  宋雪隻是匆匆見過鄰居。

  城裏不比鄉下，很多人都不知道家對麵住的姓甚名誰。隨著時代的改變，很多舊的東西被替代，人們收起了自己的心，變得冷漠起來。彼此相見，或笑容示意，或直接走過，把個體體現的淋漓盡致。

  哭的累了，宋雪慢慢的爬了起來，她摸索著開了燈。

  才發現，自己的腳已經腫了。

  她好像也不是那麽痛，就那麽放任著，呆呆的坐著。

  一坐就是到了清晨。

  天氣陰沉沉的，有下雪的趨勢，也許今年的雪會來的早。

  有敲門的聲音，好久好久，她才有一絲絲反應。

  頹然的起身，腳又酸又軟，完全不是自己的一樣。

  好一會兒，她才站穩，踉蹌的走了兩步，又退回洗浴間，開了水，用手洗了一把臉。

  水又冰又涼，她一下子清醒了很多，抬眼望去，空蕩蕩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到了門口，頓了幾秒，打開門，見到了消失好幾天的沈桐，她神色憔悴，欲言又止。

  宋雪讓開了位置：“進來，你去哪裏了？”她覺得自己很自私，因為自己的心傷，忘記了沈桐，也忘記了米朵兒。

  沈桐擠出一個笑容：“我不是發消息說了，家裏有些事情，你還好吧？”她明知故問，她想不出其他的對話來作為開場白。

  宋雪緊繃的情緒稍微好了一些，她沒有看信息，得知她的消息，她算是稍微心安一點。不過，這大清早的，沈桐出現幾率實在太小。“你這麽早？”

  沈桐一愣，又笑：“這不好幾天沒有見你，想你唄。”即便和以前一樣笑，她自己都能感覺到嚴重的違和感。這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讓她很是討厭。

  宋雪頓了頓，回道：“我沒事，還是謝謝你呀。”

  “客氣什麽，也不看看咱們什麽交情。”以前說得溜的話，現在說來也怪怪的，雖然飽含的情感並無變化，卻夾雜了其他的東西，沉重得讓她難以承受。

  “嗯，我還沒有洗漱呢。”宋雪進了裏麵，看到那些被自己弄亂的東西，倉皇失措的收拾著。

  “我幫你。”沈桐反而像是找了個出口，趕緊上去幫忙宋雪。

  “不用了，你坐著就行。”宋雪有些不好意思，她已經夠狼狽了，她不想沈桐也跟著難過。

  “客氣啥。”沈桐努力找尋過去的感覺，以此安慰自己。

  宋雪點點頭。

  氣氛緩和了些。

  宋雪說：“我去洗漱。”

  “去吧去吧。”沈桐笑笑。

  宋雪去洗漱，沈桐卻突然安靜了，她知道自己中了蘇沫的計。

  現在，蘇沫是除了陳維揚，唯一知道秦息下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