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裏已經幹澀到流不出一滴眼淚，隻能木訥的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曲航幫她整理了一下身上披著的被子，她不願意去床上，他就陪著她一起坐，這一坐有點久。

  一夜未眠，她也不說話，也不動，偶爾吸吸鼻子，呆呆的看向門口，好像在等待著什麽人的到來。

  “你餓不餓？”曲航知道她不會回答，起身找了一袋水果麥片。裏麵沒有飲水機，他隻好拿了茶壺燒水。電磁爐是老式的，也許來源某個舊貨市場。他研究了好一會兒才弄懂功能，把水燒上。

  回到她身邊，她忽地站起身，朝著窗子邊看去。緊接著她抱著腦袋，把自己重新裹進被子裏，他隻能看到她的一縷頭發。

  估摸著是想到了什麽，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又在半空中頓了幾秒，縮了回來。

  水開了，發著“嗚嗚”的聲音，無比的突兀，宋雪動了動。

  以前，秦息在的時候，這茶壺的聲音是叫她起床的信號，他總是會選擇在最後燒水。

  她想，他是再也不會原諒她了，她都說了些什麽，秦息那麽小心眼，一定很生氣很生氣。

  她的眼睛太幹了，紅血絲密布，如果對麵的一麵鏡子，恐怕她會把自己也嚇到。

  她不能這樣，她要好好的，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曲航好不容易才弄好一杯水果麥片，他找了一把勺子，端到她的麵前。“吃一點。”他放下杯子裏伸出手拍了拍宋雪。“你得吃一點東西，不然胃受不了。”

  宋雪聞到了水果麥片的香味，這麥片不是她買的，她不會花這樣的錢，但這味道她很熟悉，香香甜甜的，是他會買的味道。

  以前她問過他，為什麽東西買的那麽少女，他看著她，然後笑著說，他希望對方永遠是個少女，那時候她還生氣了，他會哄她，但原因什麽的就被敷衍過去了。

  “不好吃嗎？”曲航有些懷疑自己的能力，疑問：“難道不是泡的，是煮的？”他看過後麵的文字，應該是沒有錯，就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其他習慣。

  他發現自己真的不了解她，以往在一起吃飯，他也看不出她的喜好來，她好像什麽都吃，又好像什麽都不愛吃。

  宋雪盯著那一杯水果麥片出神，哭不出來的感受，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很是陰鬱。曲航趕緊說：“我倒了吧，再過一會兒就有鋪子陸續開門了，我去給你買。”

  宋雪壓根沒聽進去，在曲航要伸手的瞬間，她以迅雷之勢將杯子拿了起來，然後抓了勺子，餓虎撲食一般狼吞虎咽。

  曲航被驚到，也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這樣，不過總算是吃了，他趕緊把泡好的茶水也推到她手邊。

  宋雪用力吞咽，想讓這味道蔓延在自己的每一處角落，以此證明他是存在的，並沒有離開。

  清晨的陽光散了下來。她呆呆的看著窗子邊，那一處爬山虎依舊是綠色的，忍受著初冬的冷。

  他總喜歡站在那處，她一開門，他就會回過頭，朝著她輕笑。

  空蕩蕩的。

  “我幫你請假了，你好好在家休息。”曲航把那一桌子她不曾看過一眼的早餐收了起來。

  宋雪抬眼，曲航因為熬夜的原因，眼睛有些浮腫，他的皮膚畢業後變成了很有光澤的小麥色，細節並不明顯。

  “不用了。我能去。”宋雪試圖站起來，卻差點重心不穩跌倒。

  曲航一把扶住了她，“你小心點，沒事吧？”他一臉擔憂，她一臉驚恐，還有無盡的自責。差一點，差一點她就摔倒了。

  “沒事的。”曲航像是自問自答。宋雪就那麽呆呆的微微張開嘴，一個字符也沒有說出來。

  “你……”曲航想讓她移動到床上去，卻又不好開口。

  宋雪忽然說：“扶我一把，我去床上睡一會兒。”她像是被什麽驚醒的迷途人。

  曲航趕緊順了她的意。

  原來她的房間長這個樣子，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她東西不多，整齊的排列著。

  宋雪爬到了床上，才伸手去拖鞋，曲航卻先她一步幫她把鞋子脫了下來。她張開的嘴又合上了，她是真心不想說話。

  她很快就睡著了。

  曲航並不安心，她睡著了還是眉頭緊鎖，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愁緒，他隱隱的竟有些後悔。

  也許是因為哭的不願意哭了，宋雪的情緒好了很多，也可以去學校了，她戴上了平框眼鏡，因為本來就土氣的打扮，同學們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她並不想招人說，但也不害怕別人說。更何況，此刻，她已經對周圍的事物，麻木了。

  訂婚宴很快來臨。

  宋雪一直在休息，也不去學校，宋家人很是擔心，卻沒有一個來過她的住處。可能是害怕她敏感，也可能是太忙。

  沈桐坐在宋雪旁邊，她請來了那個造型師，造型師頭發挑染成了淡紫色，看起來很有韻味。

  “訂婚了的人就是不一樣，不過要是能夠笑一笑就完美了。”她說不出這個孩子到底哪裏不同，總覺得哪裏別扭。

  “這衣服很漂亮，你看看鏡子。”沈桐高興不起來，她以為她會高興，為她的幸福，為她正確的選擇，然而，並不是。她一點也不高興，反而被巨大的悲傷包裹著。

  宋雪抬眼，鏡子裏的自己，穿上了華美的禮服，頭發也高高的盤了起來，佩戴著高昂的飾品。再過一會兒，她還會得到一枚訂婚戒指。戒指？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那根繩子，它還在。終於有了一絲安慰。

  “就該這樣，笑，多笑笑。”

  造型師總算看出了，女孩好像不大高興，或許是因為這是一場聯姻。但從結果上看，她都是占便宜的那一方。

  男方帥氣多金，還沒有婆婆。這是多麽安逸的生活。

  宋雪不說話，沈桐牽著她的手去的大廳。

  來了很多人，一片奉承。

  全程宋雪就像是一個表演者，在完成自己的使命。

  曲航給她戒指的瞬間，宋雪眼睛暗了暗，但還是用自己練習了無數次的笑容接收下那一枚2克拉的鑽戒。鑽石在陽光下光澤奪目耀眼，宋雪都感覺睜不開眼。

  底下一片噓噓。

  她輕輕的用手蹭了蹭自己胸前戴著的那一枚。

  賓客主人都是笑意盈盈，宋雪也扯出了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