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了？”蘇沫轉過頭看向陳維揚，以前陳維揚不都誇獎宋雪，不大喜歡自己，如今看來怎麽比討厭自己還要討厭宋雪。

  陳維揚不願意和蘇沫說話，但現在這個情況，他覺得對於他這邊很有利，順勢說：“宋雪要和曲航訂婚了，我這是來祝福她呢。”

  此言一出，蘇沫整個人都被言語中的惡意包圍，難怪陳維揚這麽生氣。但她更奇怪的是她自己，她不是該難過，該傷心，該憤怒，要知道，曲航是她一直喜歡的人，也認定會結婚的人，如今他要訂婚了，自己有的憤怒竟然隻是眼前的女人的背叛。原來，她真的對了，她對他說的那些並不是虛假的言語，也不是什麽不甘心，是她看不清自己的心。

  “你真的決定了？”蘇沫的心在經曆了劇烈的起伏以後，很是平靜，她很想知道她在想什麽，也很好奇，她是如何讓那個人變心的，明明他以前什麽好的都是給她。就算是她提出了那麽荒唐的理由，他都接受了。

  宋雪搖搖頭，“我……”

  “別說那些謊話騙人，你以為你裝做楚楚可憐我就會相信你嗎？”陳維揚插了話。

  蘇沫一愣，這陳維揚模樣看起來非常生氣，怨念深重，看來宋雪一定做了什麽讓他不能忍受的事情。讓他不能忍受的，關於秦息的事情，她腦內靈光一閃，莫非……

  “你離開他吧，我覺得陳維揚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你不適合他，他現在的情況我知道一些，我能夠幫助他。你和曲航在一起挺好的，曲航人很不錯。”蘇沫感覺自己很輕鬆，像是壓在胸口的巨石被人挪開了。

  宋雪隻感覺世界在慢慢的崩塌，為什麽所有人都不希望他們在一起，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他們不合適，沒有人願意給出真心的祝福。這一切都在猛烈衝擊著她那點堅持，讓她戰戰兢兢。

  “我有事，我走了。”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忍冬樹下，一身洋裙的女生在陽光下轉著圈，她轉的很圓很圓，像是天生的舞者一般。

  “你真聰明。”蘇沫不得不佩服眼前的人，把一切都握在手裏，一副成竹在胸。

  “我倒是很奇怪，你怎麽表現那麽平靜，你不該大吵大鬧，然後衝過來扇我幾巴掌？”

  女孩停下了舞步，眼神微微眯了一下，藍色的美瞳裏一雙看不清的眸子，像是長著一隻手一樣，拉扯著視線。每次和她對視，蘇沫都感覺有一種陰冷，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你覺得以我的身份，她能夠輕而易舉把屬於我的東西拿走？”蘇沫一臉自信，言語裏的輕蔑浮於麵上。

  女孩笑：“不愧是大小姐，如此自信。”說話間，她的視線帶著探究，似乎想要透過皮骨去摸索別人的內心和思維。

  蘇沫和她打過好多次交道，也摸索到她的一些套路。

  “我覺得你才是奇怪的那一個，竟然無動於衷，還是說，”蘇沫笑了笑，“你很享受虐待他的感覺，我覺得你是不滿，不滿他的一切，而不是歡喜。”

  女生神色微不可查的變了變，然後笑：“你還不了解我，歡喜一個人就要看清他的一切，他的歡喜，他的難過，他的絕望，還有，最好讓他的世界隻有我一個人，隻有我一個人可以依靠。”

  蘇沫一頓，又笑：“你果然是個瘋子！”她嘴上這麽說，內心卻不平靜，眼前的人很少棘手，她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擅於觀察，擅於攻心，她還很瘋狂。

  “對，我是個瘋子，所以…——”女孩眼神變得危險，“誰也不要和瘋子搶東西。”

  蘇沫微微一笑：“那個人一定是傻，而且，蠢。”話說出來，她自己不大好受，她也是那個人中的一個人，明明那一切都是在她的手裏，如今卻變成這種模樣，她有悔恨過，但……都要麵對的，這個瘋子，她存在得太久了。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女孩又轉起了圈圈，嘴裏還哼起了小曲兒。一眼，隻因為一眼，她就確定了那個人，那個人隻能是她的所有物，但是他的眼睛裏看不到她，所以她隻能慢慢的，慢慢的，摧毀了他的信念，哪怕過程裏有很多她不想看到的，隻要結果是相同的，她覺得就很好，她要的，一開始就隻有結果。

  蘇沫不寒而栗，要和這樣的人針鋒相對，她是不敢的，但她想試試。“我走了，聽說訂婚宴會很熱鬧，我還挺期待的。”

  女孩停下了步子，看了她一眼，笑：“我感到，你和我，”她眼睛眯了眯，“可能是一種人。”

  蘇沫內心極為不舒服，自己怎麽可能是這樣的人，一個瘋子？

  憤怒。“你真是瘋了。”她說完快速離開了。

  女孩卻笑了，笑靨如花。

  的確是同類的氣息。曲航？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她嘴角揚起，從錢包裏掏出了一張一寸照，照片上的人是熟悉的三七分，那雙眼睛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泉，讓人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越來越好看了。”女孩伸出手指輕輕劃過照片上人的臉。很快，很快你就一無所有了。

  宋雪不知道是怎麽回到住處的，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剛喝了一口，就聽得手機響了。她遲疑了幾秒，掏出手機。

  是陌生的號碼，她想掛斷，但不知道怎麽的，按了接聽鍵。

  接完電話，她臉色已經蒼白如紙，雙眼無神的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原來人最絕望的時候是如此模樣，不會哭也不會鬧，就是這麽安靜的，陷入一種暗黑的狀態。

  她沒有選擇了，她不能不做出選擇，她不明白為什麽偏要這樣。

  坐了很久，她拿過手機，滑動著，到了他的號碼，她頓住了。

  好久，她撥通了號碼。

  “想好了？”電話那頭的人言語很輕很淡，讓她很火大。

  “生氣？”曲航知道她肯定會生氣，但事情並不是他做的，隻不過從結果上來說，他也是得益的一方，她就算是認為他做的，他也沒有什麽理由來反駁，他也不會反駁。

  “我知道不是你，但你可不可……”宋雪明白曲航不會那麽做，但是他是現在唯一能夠幫助他的人，她也隻能求他。

  宋雪說這樣的話，曲航很意外，還有些高興。“你想知道我想要什麽，你知道的，對嗎？”曲航不想如此，但是宋雪的身體容不得他多做思考。

  宋雪有些發怔，她的手緊緊的握住手機，良久才說：“我知道，我什麽都做，幫幫他，求你了。”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一群人毀掉，她是那麽渺小，那麽無用。

  曲航明知道她心裏的想法，還是很難受。“好，你知道怎麽做，兩天後……”他沒有說出來，她應該能夠猜測到幾分，宋家已經著手準備，她知道隻是時間問題。

  宋雪已經聽不到他說什麽，嘴裏就隻有一句，重複的，讓他幫助他，曲航聽得膩了，直接掛斷了。

  宋雪聽著嘟嘟的聲音，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呆呆的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