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宋雪在蛋糕店門口等著收拾東西的米朵兒，米朵兒出門的時候刻意盯了樓上一眼，臉色有些蒼白，宋雪有些困惑，打趣著：“莫非你也想要到樓上表演？”

  “哎？”難得聽到宋雪說這麽幽默的話，米朵兒神色有些驚訝。待反應過來，她立馬笑著說：“還是不要了，我弄不來那種細活。”言語間她的眼神渙散，零零稀稀的。

  也許是錯覺，宋雪這麽想著，便和米朵兒一起到咖啡店等段晴驕。段晴驕今天比她們往半個小時下班，兩人便到樓下逛了逛。途中竟然遇到了曲妙，她換了發型，一頭的黑長直，還束起了馬尾，整個人少了芭比娃娃的模樣，依舊秀氣可愛。

  曲妙神色不大好，攀談之間才聽出夏明遠那廝為了躲避曲妙，國慶還沒有放假就約了蘇奕澤去鄉下老家了，宋雪沉默，夏明遠根本不可能回什麽鄉下老家，他就是個青菜白菜分不清的小資少爺，哪裏來的鄉下老家，夏家幾代從政從商，估摸著胡扯。

  曲妙也是厲害，夏明遠無論換成什麽號碼，她很快就能查到，夏明遠關機之後，她就開始盯上蘇奕澤的手機號碼，蘇奕澤這會兒也關機了，他們之間也就斷了聯係。

  米朵兒盯著曲妙好久，認真的說：“還是以前的造型比較適合你，現在模樣，你顯得更小的，小學生一樣。”說完又看了看曲妙的衣服，很樸實的T恤牛仔褲，“衣服也不適合，太素了。”她側目看著宋雪，“小雪覺得呢？”

  曲妙的臉色已經很難看，倒不是生氣，是委屈巴巴的，宋雪沉思數秒：“以前好看些。”

  曲妙耷拉著腦袋，一副吃了苦瓜汁的模樣。用手撓了撓腦袋，崩潰的說：“他嫌棄我。”

  “誰？”米朵兒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下一刻恍然大悟般：“夏明遠覺得你之前造型不好看？”曲妙無奈的抬眸，傷神的搖晃著那可愛的腦袋。蘇奕澤說她的模樣太像小兔子了，夏明遠自幼被長輩叫小兔崽兒，所以才會討厭她，她已經深刻反思過了，不管家裏造型師如何反對，還是做了這般改變，溫順的乖巧的，她這回夠溫順乖巧了吧，但是米朵兒太壞了，一下子給了她一記重錘，她有些站立不穩。

  米朵兒見她很是受傷有些後悔自己多嘴，“每個人的審美不一樣，沒準他就喜歡呢。”

  曲妙還是迷茫頹唐，米朵兒給宋雪使眼色，宋雪立馬說：“對，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樣的，夏明遠喜歡溫柔嫻靜一點的，說不定就是這樣。”

  “嗯，好開心。”曲妙說話間眼神從宋雪身上飄過，又笑得一臉燦爛。

  三人到附近的冷飲店坐了一會兒，段晴驕來了。難得國慶還湊到一起，曲妙提議去附近吃一頓火鍋，還說那邊的火鍋是正宗巴蜀火鍋，幾個女孩子被她天花亂墜的描述打動了，於是相約一起去，曲妙預先打了電話。

  遠遠的就看著碩大的招牌，幾個書寫體龍飛鳳舞的寫著‘沸騰巴蜀’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店麵裝修中西合璧，木質方桌，皮質座位，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火鍋味，麻辣鮮香。

  由於提前預定，很快就有了位置，幾人前前後後的走了走了過去，坐下來之後服務員笑著走了過來，問：“什麽鍋底。”

  曲妙說：“鴛鴦鍋。”然後抽出菜單一通胡亂勾畫，又推到桌子上：“你們也點。”

  幾人齊齊搖頭，曲妙點菜不按常理，似乎根本不知道吃多少用多少，她點過隻多不少。

  菜上好了，大家輪流去取自助蘸料，圓形的亞克力桌子上整齊的陳列著各式調料。左邊還有保鮮的玻璃展台，上麵都是些水果和蔬菜沙拉、炒飯以及蛋糕。

  拿好了蘸料，宋雪看見有珍珠奶茶，忍不住想起畢業的時候秦息給自己買過的珍珠奶茶，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接了一杯，轉身的時候被路過的服務員拐了一下，手有些不穩，她低低驚呼出聲，搶救無效下奶茶給潑了半杯出來，恰巧潑到了一個身穿灰白格子外套的人身上。

  沒人說話，安靜的有點尷尬。倒是收獲了無數注目禮。她們的桌子離這裏有一段距離，那三隻倒是沒有發現什麽，不然按照曲妙的套路非得笑著剪刀手發個微博不可。

  頓了半分鍾，宋雪呆呆的低著頭看著那個一動不動的影：“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對方似乎沒聽到一般，依舊巋然不動。宋雪心驚膽顫的抬眸，對上曲航那麵無表情的臉，一下子本能的後退，那半杯剩下的奶茶差點潑到自己身上，幸好有人幫了她一把，她側目對上一張笑著的臉，服務員禮貌的說：“小心著些。”她臉刷一下子紅透了。

  店內人聲鼎沸，熱氣升騰，大家吃得不亦樂乎。

  衛生間門口，曲航嫌棄的用紙張一遍遍擦拭著身上的飲料。

  宋雪有些心悸，原以為他會扯著她的衣領大聲罵她一通，然後一把拿過那剩下的半杯珍珠奶茶，輕哼一聲潑到她臉上。或者直接上手一下子把她的腦袋按到接飲料的機子旁邊，讓她吃個夠，然而對方卻沒有，隻是讓她親眼看著那杯奶茶的汙漬擦不幹淨了。越是這樣，她就覺得越不安，除了濃烈的愧疚感，愈發強烈的是對那衣服的恐懼。

  她沒錢，這是她的第一反應。看不到衣服的領標，但是她能清晰的看到袖扣上的標誌，曲妙穿過這個品牌的衣服，班裏的同學還私下議論她家有錢，那衣服估計上萬。Gucci，大概是這個名字，越想越恐怖，她趕緊把那端著的半杯珍珠奶茶遞了過去，勇敢的說：“潑我！”

  曲航微微吃驚，打量著眼前這個一臉認真，視死如歸的姑娘。邁開長腿，走近了兩步，一臉看猩猩的表情，吐出兩個字：“麻煩。”

  她不能沒有錢，錢是要還給秦息的，一分也不能白白給出去，哪怕是她潑了別人，她心一橫，拿起那半杯奶茶就要往衣服上倒，下一刻那杯子卻被人從手裏抽了出去。

  曲航玩味的打量著她，這又完全不是看不起人的模樣，一時間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

  宋雪抬眼看著他，腦子裏一團亂，她不能賠錢，她沒有錢。不知道是不是嘴巴和心商量了之後沒有通知她，她脫口道：“我沒錢。”

  話說出來倒也沒有後悔，這是千真萬確，她沒錢。

  想了想她又說：“我可以幫你洗幹淨。”

  曲航嘴角一勾，有些痞痞的笑意浮起。“你確定洗的幹淨？”

  宋雪稍微一頓，一本正經的說：“應該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