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風解釋道：“王爺，這位是徐督兵，原本武館教頭。我了解到他身手不凡便將他招了來，專門負責訓練南隅的衛兵。”

  “經過半年演訓，他們各個身手敏捷，進步都很大，對巡邏押審護衛等數項任務完成遊刃有餘，下官欣慰至極。”

  白擎夜頷首：“不錯。”

  曲風這話看似是褒讚徐督兵，實則是在誇讚自己慧眼識金，白擎夜識破卻沒說破。

  本以為曲風不靠譜南隅很混亂，但現在來看，一碼歸一碼，他手底下還是有些人才的。

  在郡衙，還從沒人見過曲大人對客人為首是鞍恭恭敬敬，正在訓練的士兵們心猿意馬，紛紛探頭往這麵眺望，偶爾還交頭接耳議論幾句，對客人的身份非常好奇。

  徐督兵嗬斥道：“關你們什麽事？繼續操練！”

  “若是讓我發現誰再心不在焉，就站出來加練一個時辰。”

  此話一出鴉雀無聲，再也沒有士兵敢側目觀望。

  曲風引領眾人來到辦公之所，並請到上座，很快有婆子前來奉茶又上了點心。

  婆子上完離去，此時屋內除了白擎夜等人，就隻剩曲風自己。

  後院屋子寬敞明亮，和斷案大堂的氣氛截然不同。

  曲風氣定神閑站在一側，恭敬道：“昨日王爺問起政績，下官已全部梳理完畢。”

  “那就說吧。”白擎夜淡淡道。

  說詞而已，一晚上曲風恐怕準備差不多了。

  不過本就是個過場，他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先穩住曲風。

  “是。不過下官稟報之前想先向王爺認個錯，請王爺懲戒。”

  有些出乎意料，白擎夜濃眉一挑：“哦，你何錯之有？”

  曲風認真拱手道：“下官錯有三：第一，不該忽略下屬提前關閉城門一事，這是下官失職。”

  “以前下官不知情，昨日經過王爺提醒，下官便將屬下集結起來細細詢問，果然有這種事發生。下官很震驚亦很生氣，已經懲戒張三歪趙小六等人以後不可以隨意關閉城門影響百姓通行，若有特殊情況，也要貼出告示告知百姓。”

  這種事根本瞞不住，曲風倒是敞亮，裝作不知情把責任推給手下，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如果是下頭人的錯，即便連累曲風也不會太嚴重，最多受個口頭警告而已。

  白擎夜臉上沒什麽表情浮現：“說第二件。”

  “第二件就是藏獒。下官愛狗，所以在後院中養了一條。藏獒吃肉無容置疑，下官每天從俸祿中拿出一部分讓管家買肉喂它。但不知何時，民間有傳言下官拿人肉喂狗的事兒，這讓下官匪夷所思。”

  “不過這絕對是謠言，昨晚下官已經查清，這個傳言的源頭正是下官府內剛被辭退的一個廚子，因為想要報複，故意放出這個謠言敗壞下官名譽。下官已將他緝拿關在牢獄中，準備親自審問。”

  曲風頓了頓，又道：“下官深思熟慮過後，為了避免再出現這種霍亂百姓的謠言，所以昨晚命人將狗殺了，並準備今日將狗肉分給百姓。下官向王爺保證，往後再也不會有這種謠言流出。”

  白擎夜忽然看向曲風，眼裏閃過一抹異樣。

  “你自己養的狗怎舍得分食百姓？我看還是埋了好，也算它哄你開心一場。”

  曲風一愣，立刻讚同道：“還是王爺寬厚仁慈考慮周全，下官這就命人將它埋掉。”

  “這就對了。”

  在無人察覺的時候，葉宸和白擎夜同時鬆了口氣。

  幸好，這種惡心的事兒及時阻止掉了。

  曲風為了得個心係百姓的噱頭，也是心狠毒辣到了極致。

  “第三件是什麽？”白擎夜沉住氣問道。

  “第三件就是昨日爺問張三歪哪裏來的權利隨意發配犯人到北疆做苦役，這的確是張三歪在胡說八道。按照我朝律法，發配犯人去往邊疆需要當地最高部門官員下令，並且犯人涉事案件是對百姓或者國家產生重大危害的。下官乃南隅郡守，是唯一能夠行駛此權利的人，張三歪隻是一個城門小頭目豈能越俎代庖？”

  “分明是他故意借本官威風耀武揚威，故意恐嚇百姓並習以為常。這是很大的失職，罪不可恕。”

  曲風義憤填膺繼續說道：“綜合這三件事都和張三歪有關，件件都不是小事，所以下官決定大義滅親。在昨晚查明情況之後立即將張三歪收監入獄，並下令處於死刑，於今早卯時斬首示眾，督促眾人引以為戒。”

  “下官管教無方，還請王爺治罪！”

  什麽？張三歪已經死了？

  白擎夜忽然腦殼疼，這麽重要的一個證人就這麽輕而易舉被曲風“光明正大”滅了口！

  曲風巧妙地把白擎夜懷疑的三件事的責任人轉移給屬下，讓屬下替他頂了罪，並且還把這個替他頂罪的“功臣”斬了首！

  好一個戲精上身，心狠毒辣殘暴至極。

  張三歪已死，想查到線索著實需要費一番功夫，這對查案人的考驗也更加艱巨。

  若不是昨晚和季華提前出門走訪一圈，白擎夜甚至會信了曲風的“義正言辭、大義滅親”。

  事情發展太出乎預料，葉宸端起茶杯淺飲一口。然後端起茶壺給白擎夜和自己的茶杯內都添了新茶：“爺，先喝口茶。”

  白擎夜端起茶杯淺飲一口，望著杯底清澈的紅褐色茶湯，沉默半晌。

  這件事終歸是大意了，曲風吃喝完後將痕跡都擦抹幹淨，別人再想知道他吃過什麽，很難。

  “按照我朝律法，死刑犯雖然罪大惡極，也該吃飽上路，曲大人真是心急了些！”白擎夜一語雙關。

  通常斬首都是在午時三刻，也會提前通知家屬，可曲風為了掩飾，明顯已經顧不上這麽多了。

  卯時斬首，一定是餓著肚子走的，可憐張三歪跟隨曲風數年，最後落得個餓死鬼的下場。

  而張三歪昨天還在為曲風掩飾……

  曲風早有準備，直接跪在地上：“下官為了殺雞儆猴整頓郡衙上下，確實心急了，請王爺懲罰，下官毫無怨言。”

  白擎夜沉默。

  他倒是想懲罰他，可是僅因為曲風斷案太急殺人太快也站不住腳。

  他話鋒一轉，問道：“我記得昨日你來時說誤了你收銀子。不知昨日曲老夫人生辰，有多少人前去賀喜？你又收了他們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