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過我暫時不方便說太多，等你勘察完現場我們再溝通。”

  “OK！”

  偵查案件帶有嚴謹性，龍若的判斷僅僅是自己個人判斷，盡管她已經具有權威性，可畢竟不是這件案子的負責人。

  她的目擊可以作為證據，但在思想和認知上不能全盤說出，不然就有誘導查案的成分。

  不管真假對錯，這是原則。

  等李嫻帶人看過現場，有了初步判斷，這時她才能夠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提供線索和參考。

  龍若和李嫻通完電話，讓任逍遙先回帳篷休息，不想遭到拒絕。

  他雖然犯怵，卻不至於當逃兵。

  “那你走遠點兒找個背風的地方等，我想再觀察觀察，還需要一點時間。”

  龍若做出這個決定是有理由的，一來腳印太多會給勘察造成影響；二來假如任逍遙想摘下口罩透氣，就會聞見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容易引起腸胃不適。

  尤倩倩身下已經被血跡鋪滿，憑借工作經驗龍若斷定空氣中一定有一股難聞的味道。現在兩人都懂帶著口罩，聞不清晰罷了。

  任逍遙秒懂，“我不會妨礙你，但我也不回帳篷。這裏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有我在，你也能安心觀察。”

  他既沒有站得太遠，也沒有找個背風的地方當甩手掌櫃，而是站到了離案發現場外圍三四米的地方，方便給龍若打下手。

  “我在這裏幫你照明好不好？”

  “可以。”

  龍若一手拿著強光手電，一手拿著手機，繼續捕捉現場細節。

  屍體、傷口、周圍腳印等等，驗屍環節要等法醫到場，不過能拿到第一手資料，也會給案件偵查提供不少證據。

  一番忙碌又是一小時之後，此時臨近兩點。

  龍若翻看著手機的照片，最後幾十張照片全都跟案情有關。

  收起手機，直直身子，龍若這才感覺困意。

  兩人昨天連續登山，隻有案發前睡了兩小時，體力已經透支。照此情形，明天上午又是一番忙碌，當務之急是趕緊找機會睡一會兒。

  “逍遙，不如你回去把帳篷搬過來，我們眯一會兒。”

  大半夜守著一具屍體怪

  怪的，可又不能丟下不管。

  “行，我快去快回。”

  任逍遙倒回山頂拆帳篷去了，一會兒功夫背了大包回來，兩人找了個平坦背風的地方把帳篷支好。

  距離尤倩倩的屍體有些距離，不過從帳篷入口可以清晰直視。

  兩人鑽進帳篷，任逍遙把熱水壺遞給龍若，又把薄毯蓋在兩人身上抵擋嚴寒。

  “若兒，你有沒有覺得奇怪？這地方距離山頂不到一千米，他們若是受到野獸攻擊應該會發出大聲呼救，可我們一點兒沒聽見。”

  龍若“哦”了聲：“你也看出來了？”

  “嗯，就是感覺奇怪。”

  “你的感覺是對的，”龍若頓了下，壓低聲音：“這裏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所以我才讓出警人員留意上山途中。我想，這個案子應該不是甄世槐說得那樣。”

  任逍遙懵，“啊？那是什麽？”

  “目前來看可能是謀殺，人為的，假如我沒有判斷失誤。當然，要等李嫻那邊所有的證據拿到手之後才能下最後結論。”

  任逍倒吸一口涼氣，尤倩倩的屍體他親眼所見，以為就是受到狼群攻擊致死，有無數傷痕和地麵爪印為證，卻沒想到會這樣。

  雖然龍若說等最後結論，不過他已經感覺真相差不多就是這樣，若兒的判斷不會空穴來風。

  龍若揉一揉額頭，依靠在他身上緩緩閉上眼睛。

  “趁著有空我們趕緊眯一會兒，不然等會兒天亮以後，想睡都沒法睡了。”

  “嗯……”

  龍若真乏了，沒有一會兒就睡著。

  聽著耳邊淺淺的呼吸，任逍遙卻遲遲不能入睡。

  既為這個花季少女惋惜，又為命運多舛嗟歎。

  閉上眼，前一秒尤倩倩還在好心規勸大叔，後一眼就變成了橫屍雪野，慘不忍睹。剛剛畢業不久的花季少女到底招惹了誰？

  讓人想不通……

  原來生死之隔這麽近，溫暖與冰涼隻是一瞬。

  任逍遙腦子裏有點兒亂，兩個小人兒又不識趣蹦躂出來了。

  大周小人兒：矯情！原先在大周你可是殺伐果斷雷厲風行，這會兒怎麽讓蔫了？

  現代小人兒：都和

  你說了這裏是現代，不是你們大周。

  大周小人兒：那又如何？骨子裏的英雄本色豈能改變？

  現代小人兒：我沒變，隻是感覺這姑娘死得突然，太可惜了，挺善良的一個人，到底惹到了誰？

  ……

  任逍遙拍了拍額頭，把羽絨服帽子蓋在頭頂，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平穩。

  腦子裏還是亂，不過他強迫自己閉上眼。若兒說得對，再不睡就沒時間了。

  夜色正濃，不知什麽時候帳篷外麵起了大風。

  聽著寒風呼嘯，過了好久任逍遙睡意漸起意識慢慢放空。

  寒風席卷了殘雪在半空飄舞，墜落凡塵的雪精靈獲得重生，無聲的世界又變得喧囂熱鬧。

  慢慢的，漆黑的夜幕被撕裂出一道口子，光芒的縫隙悄悄探出頭俯瞰大地，世界才又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嘀嘀嘀……”

  鬧鍾的鈴聲響起，龍若和任逍遙同時睜開眼。

  天亮了，帳篷外麵是一片廣闊輝煌的嶄新世界。

  風也停了，溫暖的光芒在雪層上輕輕撒了一圈，到處金燦燦的。

  “逍遙快看，日出！”

  龍若掀開薄毯走出帳篷，把壯闊唯美的一幕在瞬間定格。

  起初那一輪紅日帶著朦朧的嬌羞，一點一點往外探。慢慢的，紅日變得勇敢而熱烈，昂首挺胸猛然跳了一大截，把半個腦袋都露出來。

  她的臉，溫暖朝氣富有活力，讓每個人看到她都能感受到親切和藹，渾身上下充滿力量。胸臆間所有的沉悶，一點點被擠空，釋放，舒展，吸收。

  任逍遙和她並肩而立，兩人目視遠方，虔誠而熱烈。

  原來並不是隻有站在山頂最高端，才能看到最輝煌華美的一瞬。

  適時留些空間，也可以。

  這份美雖然沒有那麽雄厚卻綿長細軟，就像輕輕踩在鋪滿金色沙灘的雲端。

  看完日出簡單吃完早餐，這時警察到了。

  打過招呼，李嫻先去看現場。

  夜裏起了風，很多痕跡都被積雪掩蓋，好在隻有薄薄一層。

  她認真看了幾眼，臉越來越黑。

  “注意！這狼的腳印有異常，大家都查仔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