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隆很關心葉天功課，幾乎每日夫子教學都會過問，對葉天的功課掌握也摸的一清二楚。

  看得出他一直在盡最大努力彌補對兒子的虧欠，事無巨細對葉天很是上心。

  若是留在宮裏用膳，午休前肯定趕不回去。

  葉宸想了想，“不用擔心，我讓桑娜過去告訴父親一聲，就等晚上再考也一樣。”

  “好啊，那我聽姐姐的。”

  這回有了葉宸做擔保，葉天高興了，一張小臉掛滿笑意。

  他身邊的小書童哪比得上姐姐的侍女有說服力，若父親知道這是姐姐的授意，斷然會應允。

  葉宸直接吩咐桑娜和阿依塔分頭行動，一個去往國公府給父親報信，另一個則去王府告知一聲。

  她不回去用膳，也省得再讓府裏的廚子白忙活。

  “反正我早就背誦熟了，也能寫得一字不差，無論父親什麽時候考我，都能過關。”

  對於自己的功課，葉天信誓旦旦胸有成竹，完全沒有一絲擔心。

  秦老太妃臉上又添了幾分喜意，立刻囑咐道：“你平時也不要太累，畢竟才十二歲，往後學習的日子還早。”

  “謝謝老太妃關心，我不累。”

  葉天坦然道：“其實我的餘下時間並不多，古有九歲狀元郎，我本來起步就晚，若是再不多多用功，什麽時候才能考取功名振興家業？”

  “父親每日操勞，雙鬢已生白發，我若早一日功成，也能早些替他分擔，這是我的責任。”

  少年郎一番頂天立地肺腑之言，讓秦太妃徹底淪陷。

  眼前少年不光模樣出挑功課出挑，而且還有擔當，對女兒又體貼，這樣的好孩子哪裏找？

  “好孩子，你有這番心意，我相信你們的母親一定可以含笑九泉。”

  秦太妃早知葉家過往，隻是以前和大家夥兒一樣礙於清平麵子不提，但心裏其實對慕容氏還是惋惜的。

  清平的霸道，葉隆的薄情，給了葉宸葉天姐弟倆一個不幸的童年。

  兩個孩子成長於一個搖搖欲墜沒有親情的環境中，實屬無奈，更是磨練。

  好在一

  切撥雲見日，幸福生活終於等到，而父女父子間也冰釋前嫌，這便是最好的結局。

  葉天一入了秦老太妃的眼，立刻成為座上賓，各種噓寒問暖，看得葉宸和旁邊靜老太妃相視直笑。

  晌午前長樂終於下課，聽見宮女稟報攝政王妃和葉小世子到了，匆忙和師傅道別離開書房來到偏殿。

  人還未進聲音先到，銅鈴般的聲音立刻響徹大殿。

  “天哥哥，你來啦？”

  “哎……公主，小心腳下！”

  後邊跟著的小宮女嚇了一跳，眼睜睜看著長樂雙腳一蹦，跳著從門檻上越過。

  見長樂十分靈便並沒有摔倒，秦老太妃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

  “胡鬧！一個公主蹦蹦跳跳成合體統？”

  長樂一吐舌頭，俏皮道：“對不起母妃，我是太高興了，下次保證不會了。”

  這和她剛學的禮儀相悖，她不是不知道，隻是心裏一高興忘了。

  好久沒見到葉天，今日乍一再見滿心歡喜，這份高興根本無法掩飾。

  相比於長樂的歡脫，葉天則要稍微收斂一些，但畢竟隻是十二歲的小娃，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亦是高興盎然。

  兩個人一見麵，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不完的話，連桌上的蔬果點心也顧不得吃。

  好在等會兒就到了用膳時分，秦老太妃也不再說什麽，隨意一擺手：“你們倆個趕緊出去玩去，別在這裏嘀嘀咕咕打擾我們說話。”

  這會兒距離午膳還有一段時候，長樂笑嘻嘻站起來：“好啊。”

  扭頭衝葉天道：“天哥哥，走！我帶你去看後殿新種的葡萄樹。”

  “別玩太久，等會兒我讓人去喊你們回來用膳。”秦老太妃囑咐道。

  “知道了母妃。”

  葉天便跟著長樂往外走，“你們為什麽要種葡萄樹？”

  宮裏雖然冷清，各方麵開支也縮了水，但還到不了如此了節省的地步。

  若是長樂想吃葡萄，天天吃完全沒問題。

  “你不知道吧？這是我親手種的，這葡萄品種在京城並不常見，是我母妃家鄉特有的品種，我好容易才

  讓人弄到。”

  長樂驕傲地向葉天介紹她的勞動成果，“我把它種在宮裏，等將來我離宮以後，它們就可以陪伴我母妃了。”

  “……”

  葉天目光有些複雜，回頭望望秦老太妃，她唇角噙著笑意，眼中的光卻意味深長。

  長樂說將來等她離宮以後，這是什麽意思？

  一個公主久居宮中什麽時候會離開？一定是出嫁之時。

  長樂今年已經十二歲，很快就要及笄，然後談婚論嫁，能夠陪伴秦老太妃的日子已經不多。

  葉天忽然一下子明白了秦老太妃的良苦用心，不能由著長樂性子不學這不學那，學了可以不用但必須要會。

  該用時能拿出手，不用時就隨它去，能力必須有。

  葉天和長樂並肩走出大殿長廊，個頭一般高，兩道挺直俊俏的身影十分般配。

  他把跟隨的下人支遠了些，壓低聲音道：“對了長樂，我記得你以前不是說過，你不喜歡學女紅的麽？怎麽突然要學了？”

  長樂嘟了嘟嘴巴，不以為然：“以前我還小，沒明白母妃的心意，現在我明白了呀。”

  “你明白了什麽？”

  “明白了我是天朝公主，就得有公主的樣子，等將來嫁了人不能給皇室丟臉，不能給母妃臉上抹黑。”

  長樂也把聲音放得極低，“將來我肯定要出宮的，必須得把該學的都學會，這樣母妃才會對我放心。”

  說著說著，她眼裏的光芒暗淡下來，“唉，將來我指不定多久才能見母妃一麵，萬一要是派出去和親嫁到偏遠地方，那就更慘。”

  “我的適應能力還行，可是母妃她未必能承受住。父皇已經沒有陪伴在她身邊，我若是再離開遠走，那麽母妃後半生可怎麽過呀？”

  “……”

  大概隻能孤獨終老。

  這是多數後宮女人的現狀。

  長樂年紀再小也看多了後宮悲劇，心裏和明鏡似的。

  葉天心裏一熱，忽然感覺一股氣流直奔頭頂。

  鼓起勇氣問道：“若是你將來不用遠嫁呢？就嫁在京城，是不是可以隨時見到秦老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