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擎夜道：“宸兒，我們快些吃完出去看。”

  “好。”

  夫妻二人加快動作，碗內的避暑湯很快見了底。

  白擎夜抹抹嘴拉上葉宸準備去院中，忽然崔雲誌急衝衝從外麵進來，額頭布滿汗粒兒。

  “快！師父說讓你們快趕去無名山老榕樹下！”

  這個你們，指得就是葉宸和白擎夜。

  葉宸心裏咯噔一下，“師父呢？”

  “師父和幾位師伯已經在路上，師父還說讓你通知至尊太皇太後和李慧圓，領著她們一道過去。”

  崔雲誌語氣急促，“小師妹，我還要去秦家通知秦大夫人，先走一步，你們動作快些。”

  “好，師兄路上小心，”崔雲誌衝白擎夜點點頭，旋即轉身離開了。

  走時大步凜凜形色匆忙，一改往日嬉笑本色。

  葉宸和白擎夜不約而同嗅到一絲緊張的氣息。

  二人沒有絲毫懈怠立刻分頭行動，一個吩咐季華去後院備馬，一個親自去別院通知老祖宗和李慧圓。

  白擎夜回到書房研墨急筆書寫了一封信，寫完四角對折裝於信封，信封表麵寫明嶽父大人親啟。

  他將石鎖喊來，吩咐若是兩日內他們趕不回來，就立刻將這封信送去相國府給葉隆。

  “是，奴才記下了。”

  石鎖看出事態緊急，立刻拍著胸脯應下。

  白擎夜匆匆出了書房往後院走去。

  此時頭頂上空已被黑暗籠罩，偶有鳥群飛過，啼聲悲涼。

  塘裏的魚兒不安地在水中遊來遊去，張著嘴巴咕咕吞咽著水泡，彼此頭挨頭不斷發出碰撞，水麵翻滾聲勢浩大。

  這都是異象。

  不光是天狗吃月亮，連周圍環境也起了微妙變化。

  動物往往比人類洞察性更強，可以提前嗅到危險。

  此時葉宸正好也往這邊走過來，二人在長廊盡頭走了個碰麵。

  白擎夜望見葉宸身後隻有李慧圓一人，便問道：“怎麽不見老祖宗？”

  說起這個葉宸頗有些無奈：“老祖宗是想和我們一起走的，可中間被任前輩插了一杠，說要親自趕馬車送她過去，讓我們先走著。”

  白擎夜：“……”敢情任前輩是不放心呐。

  不過也不難猜出任前輩的小心思。

  此番前去結果未卜，即便有師父們坐鎮，可五脈天相合體能否順利將月球扳向正軌，不得而知。

  成功了，便是皆大歡喜。

  若是失敗，五人生死未卜，或許會落個玉石俱焚的下場。

  屆時所有一切灰飛煙滅，人類從此不複。

  任前輩逍遙一輩子，盡管不在乎世間名利，不在意富貴權勢，但在全人類的巨大災難麵前，他知道自己無權幹涉老祖宗的決定，亦不能勸阻她退出。

  唯一可以做的，便是陪同，並為她加油鼓氣。

  葉宸和白擎夜知曉任前輩一定有很多話想和老祖宗說，當下也不再堅持，立刻去後院牽馬。

  府內養著幾匹千裏良駒，白擎夜和葉宸共乘一匹，李慧圓獨騎，季華同行。

  四人一同出了王府，往無名山而去。

  白擎夜對無名山有股特殊的感情，幼時的經曆，包括後來和靈虛道長一番言談，在他心中這座山脈不亞於童年樂園。

  遠遠未到，空氣中的清凜便讓人心曠神怡。

  崇山成嶺險峻秀麗，薄霧朦朧的幽靜沁入心懷。

  “駕！”

  白擎夜摟著葉宸策馬疾馳，很快穿過山腳來到一片空曠山地。

  四人翻身下馬，將馬拴好，開始沿著山路向上攀行。

  剛走了一截李慧圓突然說道：“這裏好熟悉，我好像來過。”

  葉宸回過身來見她眉頭緊鎖，便道：“這裏離京城不遠，你來過也正常。”

  “不是。”

  李慧圓搖頭，“你知道我的底細，以前我不可能沒事閑著到處溜達。”

  這倒是實話。

  那時候李慧圓化身假尼姑，光摻合宮裏的事兒，想方設法對付至尊太皇太後了，哪有閑空四處遊玩。

  “那你來這裏做什麽？”

  葉宸隨口追問道。

  李慧圓頓了頓，目光望向葉宸：“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我當初來這兒純屬被迫。

  是從半空跌落下來的，當時差點兒沒把我摔死。”

  每每回想起當時穿越而來的情景，仍心有餘悸。

  被滯留在時空隧道的滋味兒並不好受，而被從半空拋下那股酸爽兒，她這輩子更是忘不了。

  葉宸知道她的底細，已經猜測出大概，隻是事關細節因為從未經曆過現代，自然無法身同感受。

  “我挺同情你的，但這都是你的命數，不是麽？

  你們那兒有句話叫‘nozuonodie’，你落得如此下場，又怨得了誰？”

  “俗話說得好，有因必有果，你這叫報應。”

  李慧圓被噎了一下，麵色複雜望著葉宸：“我有些懷疑你也是穿越過來的，這麽憋足的英語也會說。”

  “你知道的，我不是。”

  葉宸臉色未變，隻淡淡道：“都是老祖宗告訴我的。”

  李慧圓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哼了聲，“你倒是和龍若感情好。”

  是吧。

  葉宸也覺得她和至尊太皇太後之間很親近，如同忘年交可以無話不談。

  幾人很快來到半山老榕樹下。

  這顆多年古樹被年輪留下了歲月痕跡，粗獷的枝幹不知被多少人摸過靠過，表麵發出噌亮的光。

  周圍地麵有厚沉枯黃的落葉覆蓋，踩在上麵發出沙沙的聲音，直直穿透山穀的幽靜往九天而去。

  頭頂有層層密密的枝葉籠罩，偶有斑駁細碎的陽光灑落，像一枚枚銅錢。

  青巒古樹花草蟲鳴，枯葉遍地錦瑟流年，四人如同正走過春秋交替的變幻季節，風景美輪美奐。

  不過此時並非欣賞美景之時，李慧圓四處一望，“這裏空空如也，哪裏有人？”

  葉宸和白擎夜同樣也是一頭霧水，季華道：“爺，屬下到處找找。”

  “去吧，但是小心些，別走太遠。”

  “好。”

  早先崔雲誌傳達消息時明確說了無名山老榕樹，所以白擎夜確信就是這附近。

  隻是不知師父們到了沒有，或者又臨時出現了什麽事情。

  季華往老榕樹附近的密林中走去，白擎夜拉著葉宸走反方向尋找，原地隻剩李慧圓自己。

  李慧圓就站在原地等著，雙臂環胸眉頭微蹙。

  說實話，這種地方她有些不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