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無題(上)
作者:我欲乘風歸      更新:2020-03-15 17:37      字數:2312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甘肅軍城外的京觀屍山成為一場輿論風暴的源頭,想要瞞下去顯然不可能,普通的皇帝也就罷了,但趙禎的頭上頂著仁君的名號,天下無不謂之仁,豈可京觀現世人?

  趙禎的仁名一下變得虛偽起來,即便世人知曉這是西域人所為,但卻這個黑鍋依然要讓趙禎來背,沒辦法,誰讓這次滅夏是大宋挑起的,誰讓大宋聯合這些西域人?朝堂之中甚至出現反對的聲音,認為與西域人結盟簡直就是失去理智的行為。大宋將士用命器械精良,何須與本就是番邦蠻族的西域人結盟?

  趙禎的禦案已經被奏疏所淹沒,這些都是朝臣的上疏,言官諫臣自不用說,連兩府的相公都勸趙禎莫要與西域人聯手了,大宋幫助他們的已經夠多,沒必要因為他們的行徑買單。

  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還真是沒辦法毀約背盟,與西域人聯手本就是為了借助他們的力量,誰曾想到西域人如此愚蠢,大宋反而要為他們的行為負責。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趙禎恨恨的合上奏疏,而此時上三才卻飄了過來:“官家,貴妃娘娘求見。”

  趙禎憋了半天道:“不見……”

  不是趙禎不想見,而是不知該如何麵對自己的女人,他本可以不當回事,這個時代除了遼朝,女人基本就是男人的附屬品,即便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會被綱常女戒捆得緊緊的,不許納妾?這是善妒,何況是在政事上指手畫腳?

  三才給趙禎的茶杯續上水道:“官家,貴妃娘娘已經在殿外跪了一個時辰了,這樣跪下去……”

  “叉走……莫要傷了她……”

  趙禎猶豫一下還是揮了揮手拒絕了,他是丈夫,是父親,更是大宋的一國之君,漢家王朝的天子,在所有身份當中這才是最重要的,自從他來到這個時代便把這個身份當成了一種使命。

  三才微微一歎的走出禦書房,瞧見楊采薇的一臉希翼微微搖頭:“娘娘,奴婢實在幫不了您,您就不要再跪在這裏了,磚石堅硬,跪壞了可如何使得?萬一讓郡王殿下知曉……”

  “若是讓昀兒知曉本宮便割了他的舌頭!”

  四周的宮人在這冰冷的聲音中微微顫抖,三才微微苦笑,他知道這是貴妃娘娘在威脅這些宮人,幹咳一聲開口道:“娘娘放心,沒人有這個膽子。隻不過娘娘您……”

  “不見陛下本宮絕不回去!”

  三才無奈的離開,他已經做到自己該做的事情,剩下的事情不是他能介入的,至於把貴妃叉出去,還是算了吧……

  三才非常清楚自己在宮中的地位,即便是人人羨慕的內廷都都知,也不能勸得動官家,那塊鐵鑄的牌子被官家嚴令從東京城帶來了北京城……

  瞧見三才的模樣趙禎皺眉問到:“還在外麵跪著嗎?”

  “娘娘怕是鐵了心的要見官家,若是不見跪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倔脾氣的婆娘,端是……端是惹人生氣的緊!”到了最後趙禎也沒說出難聽的話來,三才知曉官家還是惦記著貴妃娘娘的。

  “讓她進來吧!”

  喝了一杯涼茶,非但沒有解去暑氣,反而心中躁得慌,楊采薇的事情與黨項人交纏在一起,若是不能解決怕是這輩子都會留下一個疙瘩,不是為了楊采薇,而是因為黨項。

  在趙禎看來任何一個繁衍在華夏土地上的民族都是華夏的一部分,滅亡一個種族的事情他確實下不了手,並且也很難滅掉一個種族,即便是強大的成吉思汗也沒有做到徹底滅其族,亡其種。

  楊采薇拖著酸麻的雙腿緩緩進入宮殿,往日裏尊貴的她也吃不消長久的跪在磚地上,女人要是顯露出柔弱,男人沒有多少能抵擋得住,何況是自己心愛的女人?

  “站不住就坐下,總是勉強自己去作做不到的事情幹什麽?”

  楊采薇並沒有下趙禎給的台階,依然咬牙堅持道:“臣妾站得住,臣妾也不求陛下,隻是不知陛下為何要行殘酷之事?!陛下仁君之名煌煌而昭示天下,如今京觀高築何以服人?”

  三才惶恐的退走,這是夫妻吵架,不是自己能聽的,除非嫌自己的命長。

  趙禎並不生氣,上前拉著楊采薇坐在錦榻上:“朕並沒有下令屠城,也不會鑄就京觀,朕知道自己怎麽解釋你都不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是西夏人在西域作孽太多,為何西夏人可以用西域人的頭顱做成京觀,而西域人不可以?”

  多年的夫妻了,楊采薇從趙禎的眼神中便知曉此事絕非他所為,眼神逐漸軟和下來:“可世人皆說此事來大宋主使,臣妾以為……”

  趙禎搖了搖頭:“若是西夏還不投降,朕不介意率軍強攻,但京觀屠城絕不會再有,不妨告訴你,朕絕不會做屠城滅種之事,但若是不降,朕會打到他投降為止!這點絕不會變!”

  楊采薇消瘦的身體微微一顫,從這句話中她感受到了趙禎的決絕,無論如何大宋都要滅國西夏,不降不休……

  京觀武軍的事情的已經給了她很大的打擊,讓她的心也產生了動搖,若是以大宋的實力完全能滅掉西夏,這是毋庸置疑的,隻是時間問題,可若是真的打下去,西夏還要犧牲多少黨項男兒的性命?

  與其戰死沙場,還不如歸附內遷來的安穩,最少黨項人還能留存下去,雖然與漢人通婚會導致黨項人逐漸消失,但血脈卻通過別的方式留存,也不能說是黨項被同化了。

  楊采薇猛然站起再次拜下道:“陛下可否放我回歸黨項?!”

  趙禎想也不想的搖頭道:“你想都別想!但可以書信或是心腹之人前往,朕知曉康平門的裝裱店是你與西夏最後的紐帶,所以才一直留在它。”

  楊采薇身型搖晃,這麽說來趙禎一直都知道那個密堂的點子,但卻故意用它當作自己勸降西夏的工具?那自己豈不也是工具?!

  “莫要誤會,朕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當初你在大宋的身份暴露,也好有人送你回西夏,也是不想讓你一點也接觸不到西夏,否則你連奶幹子也吃不到了……”

  “那陛下為何不送臣妾回去?”

  “以前擔心你的身份和安危,現在朕君臨天下,誰人敢動朕的女人?即便你是黨項人又如何?!”

  一句話讓楊采薇的心徹底放鬆,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自己不是他利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