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佛山下，人群臉龐滿是疑惑、詫異。

  可眼下，根本無人能夠為他們解惑。

  如果有，那就隻有語天機、奉天二人。

  但二人此刻又豈會閑著沒事，跟這些人去交流什麽？

  隨著淩天在求佛路的位置越來越高，孤佛山下諸人漸漸已無法看清淩天的身影。

  到最後，淩天身影徹底消失在了雲霧之間。

  此時的淩天往上而行，已來到九萬九千階階梯之上。

  站在這個位置望向孤佛山山巔，依稀可以看見一道身影靜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尊雕像般一動不動。

  “葉流雲？”

  淩天眉頭微微鎖了起來。

  孤佛山山巔僅有一人，那就是葉流雲。

  可是，淩天能夠明顯感覺到。

  山巔的這個葉流雲，根本不像是他認識的那個葉流雲！

  再又邁出數百步後，他終是來到了山巔。

  到了這裏，他才真正看清了葉流雲的身影。

  葉流雲削去了長發，披著一身黑色僧袍，如今正安靜的閉著雙眸。

  哪裏還有東荒時那般風流瀟灑，滿麵春風？

  唯一不變的是他的右肩，仍舊空蕩蕩一片。

  這是他為東荒而戰的標誌，代表著他為東荒的付出。

  或許是因為被廢了一身浩然正氣，重修佛道的關係。

  葉流雲如今的修為並不高，堪堪道境三階。

  但僅用十年時間，從被廢到道境三階，這修行速度也足夠可怕了。

  “你來了。”

  這時，一道平靜無比的話音，從盤坐於此的葉流雲口中吐出。

  “我來了。”

  淩天輕吐一道話音，心中有些唏噓。

  “看到我如今這副模樣，你很意外？”

  葉流雲睜開雙眸抬頭望向淩天，淡淡對淩天問道。

  “是有一點意外。”

  淩天點了點頭。

  他在葉流雲眸子中，能看到葉流雲的迷惘。

  “葉流雲！”

  輕歎一聲後，淩天話音一沉，“剛剛在求佛路上，我能感覺到，你，還是你！東荒聖子，葉流雲！”

  “求佛路？”

  葉流雲眼神空洞，聞聲側目眺望向眼前那條求佛路，“現在，連我都無法確定，那條路究竟是求佛路，還是求魔路，更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人是鬼？是佛是魔？”

  “若心中有佛，此路便是求佛之路！但若心中隻有魔，那這條路隻能是求魔路！”

  淩天注視著葉流雲，對之道出了自己的見解，“佛魔本就在一念之間，關鍵看你是要成佛，還是入魔！”

  “一念佛魔？”

  葉流雲愣了下，跟著搖頭歎息道，“道理，是很簡單。可能否真正明白其中真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來孤佛山前，我已聽說了你的那些事情！”

  淩天沉吟片刻，繼而又對葉流雲道，“其實我很看不起那些修佛之人的慈悲理論，教人放下恩怨，放下仇恨，慈悲為懷！要我說，有仇就該報仇，有怨就該報怨！唐家之人如此歹毒，理當殺之解你心中之恨。”

  “那些恩怨，其實我已經放下了。真正放不下的，其實是唐家那些人。”

  葉流雲淡淡說道。

  若不是因為放下，他又豈會拜入靈鷲寺，在靈鷲寺內修行？

  是唐家不肯放過他，還在他來孤佛山的路上截殺。

  導致他染著一身殺氣，踏上了求佛路，誤入了魔道。

  “你不該放下！”

  淩天目光微凝，沉聲一語。

  “我不該放下？”

  葉流雲麵色錯愕。

  “何為善？何為惡？”

  淩天對葉流雲道，“在我看來，殺人不一定就是惡，饒恕不一定就是善。殺唐家惡人，何嚐不是行善？”

  “殺人行善嗎？”

  葉流雲眼眸閃爍了下，仿若心有所思。

  但淩天的說法，卻和他在靈鷲寺的師尊迥異。

  淩天見葉流雲有些懷疑自己的話，不禁一笑道，“其實這世上根本沒有善惡可言！就拿東荒一事來說，你為東荒之人，守護東荒就是善，可你守護東荒之舉，在日虹島那些人眼中就是惡。善惡，立場而已！佛道、魔道，也根本代表不了正邪！武道修士有正邪之分，但武道沒有！”

  通過跟葉流雲的交談，淩天大概已猜想到。

  讓葉流雲墜入魔道的或許並不是唐家、呂家，更可能是因為靈鷲寺。

  靈鷲寺的佛道本沒有錯，錯就錯在過於強硬地讓葉流雲忘卻仇恨，忘卻紅塵，投入到佛道修行當中。

  因為葉流雲頗具佛性，一入佛道修為立即突飛猛進。

  可壓在他心頭的怨氣表麵看已經消失，實際仍舊深藏著。

  隨著葉流雲漸入佛道，這股怨氣慢慢被放大。

  求佛路，則是讓他的怨氣噴發。

  這才導致他登頂孤佛峰後，非但沒能成佛，反而還入了魔！

  此刻，葉流雲聽淩天一番言語。

  或是被淩天點醒，或是讓他意識到了自己守候東荒的責任。

  他那渾濁的雙眸，漸漸變得清澈了起來。

  “葉流雲！”

  這時，淩天又喊了葉流雲一聲，“不瞞你說，來中荒後，我亦修魔！但修魔，不意味著入魔！我還是我，你也還可以是你！”

  說罷，淩天運轉千煉魔經，一身恐怖魔氣呼嘯而出。

  抬手之間，可怕百煉魔力縈繞其掌間，輕易為之操控。

  魔道是武道的一種，修魔之人雖易入魔，但同樣可以守住自己本心。

  真正的修魔是成為一個掌控魔力、魔氣的武修，而不是成為被魔意控製的武修。

  “魔？”

  葉流雲盤膝坐在地上，望著淩天操控著魔力，再度陷入了深思。

  片刻過後，他似頓悟了什麽，安靜閉上了雙眸。

  霎時間，其頭頂虛空有一道佛光普照而下，整座孤佛山毫無征兆地劇烈顫動了起來，跟著無盡佛力湧現孤佛山山巔，瘋狂斂入到了葉流雲體內。

  “嗯？”

  淩天見狀眼眸一閃，詫異於葉流雲身上的變化。

  但他沒有打擾葉流雲，僅是默默守護在葉流雲身旁。

  半個時辰後，葉流雲雙眸豁然睜開。

  一道魔光於其眼底一閃而逝，繼而又有佛光流轉不息。

  當他抬起他那唯一的左臂時，可怕佛魔之力交替流轉於其掌心，十息過後徹底融合在了一起。

  “佛魔之力，六重！”

  淩天雙眸一睜，注視著那縷佛魔之力，頓時也被嚇了一跳。

  佛魔之力，是佛之道力與魔之道力的融合，在葉流雲手中彼此相輔相成。

  此前，葉流雲掌控的佛之道力、魔之道力都還隻是三重境。

  可這才半個時辰，他竟將兩種道力提升到了六重境。

  足足三重的跨越，令人難以置信。

  “佛魔之道！”

  淩天看向葉流雲，忍不住發出感歎，“看來，這才是真正適合你的武道之路！”

  “淩天兄！”

  葉流雲左手輕顫，散去掌間佛魔之力，徐徐從地上站起。

  當他再度看向淩天，卻見其嘴角浮出了一抹久違的笑意。

  “謝謝你！”

  葉流雲道謝一聲。

  “何必謝我？”

  淩天聞聲，亦欣慰地笑了起來。

  他並沒有幫葉流雲什麽，是葉流雲自己，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武道。

  是他自己的頓悟，再加上聖器孤佛山的力量，促成自己連進三階。

  葉流雲嘴角抿著笑意，沒有跟淩天客套。

  隻是目光轉過，眺望向了孤佛山下。

  “他們來了……”

  “他們？”

  淩天眼眸一閃，立即順著葉流雲目視方向望去。

  隻見遠處虛空中，有數十道身影正疾馳而來。

  目標，直指孤佛峰！

  【作者有話說】

  存稿，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