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秦越背後的巨劍，老人騰得一下站起，驚得鑄元心中一緊，以為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惹得師傅生氣，隨後手中掄起錘子，更為賣力的敲打了起來，那其中的火光，甚至險些將對麵酒家的大門點起火來。

  老人眼神越來越凜冽，望著逐漸遠去的秦越，沒有知會鑄元，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從鐵匠鋪的棚子下走了出來，向著秦越追去。

  “小子，且慢步。”

  一道渾厚，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秦越放下琵狐的手腕，停下來站在原地，隨即轉身，眼中的疑問更深。

  這不就是鐵匠鋪的那個老人嗎？

  “老人家，敢問您叫住小子，是有何事？”

  經過一整天的奔波，琵狐麵色升起一股病態的緋紅，兩眼微垂，顯得極為疲勞，秦越感知從空戒中一掃，找出一頂不大的披風，將琵狐罩住，勉強的扶著，望著老人，輕聲問道。

  “雖然冒犯，但是小子，我想問你一句，這柄巨劍，你到底是從何得來？”

  望著秦越，老人眼神冰冷，在那瞳孔深處，甚至有著不小的殺意升起。

  老人神色冰冷，似乎來著不善，秦越向後一步，琵狐失去依靠，隻能怏怏倒下，好在秦越反應及時，才將她再次扶住。

  琵狐還沒有練氣聚色，卻和秦越保持著相同的趕路速度，一路奔波，即便是秦越，也生出了不小的疲勞，落到琵狐這弱女子的身上，隻怕是更為嚴重。

  “老人家，你這是何意？”

  老人來意不善，秦越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撩開琵狐垂落的頭發到耳後後，冷冷的道。

  聽到秦越那更加冷冰冰的話，老人麵色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後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頭，歉意的道：“不好意思，隻是看到你背後的巨劍，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老人說完，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態度有點不太友好，隨即身子微側，讓開一條路來，指著自家的鐵匠鋪，壓低了聲音，和氣的道：“我看這小女娃氣色不佳，恐怕是經曆了極長時間的奔波，若是不嫌棄，便先到我那歇息會兒吧。”

  老人到小鎮的時間可比秦越要久上一會，自然知道小鎮的各處客房早就飽滿，按秦越衣冠的風塵來看，想來是剛到小鎮不久，而直到現在還在街道上遊走，那恐怕隻有一個理由。

  那就是他無法在小鎮找到下腳的地方。

  秦越並沒有接受老人的好意，他可不是給糖就會大笑的小孩子，上一秒還敵意滿滿，甚至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老人，此時卻是態度一轉，極為和善，料誰都知道沒安好心。

  他的拒絕老人沒有意外，畢竟若是自己見到一個態度兩端，頻繁變換的人，也絕不可能輕易相信。

  老人望著秦越背後的黑闕巨劍，眼神裏流淌著掩蓋不住的敬意，道：“小子，實不相瞞，此巨劍，有可能出自我師傅手中。”

  說完，老人伸手在身上摸索，不一會，一柄不大，僅可做把玩物件的小劍出現在老人手中，仔細看去，的確和秦越背後的黑闕巨劍有著幾分相似的味道。

  “在我們匠人一脈，自古是師傳徒，徒弟在經過了師傅的考驗後，師傅便會給徒弟打造一個唯一的專屬信物，也就在拿到了信物後，徒弟才具備了出師，外出遊曆和收徒的資格。”

  老人舉起手中的小劍，眼眶中居然有著幾滴淚光浮現，再道，已經有了幾絲哽咽：“師傅收我，本是好玩，在各種技藝的傳授中，也多是消遣時間，隨意了之，不過饒是如此，在師傅的傳授下，我也算是獲得了可以繼續活下去的手藝。”

  說道此處，老人心中被牽動其幾分柔軟，手指熟練的遊走在小劍之上，望著那油亮的銀白劍身，想來是老人經常撫摸所致。

  “依靠著師傅傳授的手藝，經過一定年歲，我在這天地也算是混出了一點看得過去的名聲，也就在我誌得意滿，想要找到師傅，炫耀幾分當下成就時，卻發現師傅早已雲遊四海，不知何處，不過饒是這樣，我也沒有半點想要放棄的想法。”

  一旁的琵狐麵色越來越難受，小嘴裏吐出的氣息開始越來越頻繁，顯得極重，極難受。

  秦越見狀，眉間寫滿了擔憂，柔聲道：“給你靠一下，很純潔的那種。”

  說完也不等琵狐反應，左手一勾，輕輕的將她攬在懷中，用手緊了緊披風。

  老人沒有理會，眼神裏流露出對過往的依戀，不過片刻，目露凶光，咬牙切齒道：“就在我奮力找尋著師傅蹤跡的時候，通過我的調查，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我的師傅被一夥來曆神秘的組織追殺，至今生死不明！”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突然小鎮上方的天空風雲突變，那此刻已經昏黑的天色，卻突然好像被什麽東西拉的很遠，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驚天雷鳴，在這小鎮陡然炸響。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小鎮上空，潛隱在雲層中的電光忽地閃爍，又忽地遁入，陷入沉寂。

  “怎麽回事！”

  小鎮裏，街道上，酒館中，所有人都被這一聲聲突然升起的雷鳴驚嚇，望著那籠罩小鎮，散發著極強壓製的雷雲，滾了滾喉嚨，咽下口水，難以置信的顫抖著身子。

  秦越也被這突然升起的雷鳴所驚嚇，瞳孔皺縮，雙手下意識的攀上琵狐那柔軟，不堪一握的腰肢。

  “公子……”

  琵狐氣有若無，小臉從秦越的懷中抬起，緋紅的麵色越來越深。

  但在看到秦越麵色嚴肅，眼神直視著前方後，一陣又一陣的虛弱傳來，也隻能紅了紅臉，將腦袋垂下。

  “這老頭，修為恐怕是你至今見過，最為強橫的了。”

  光月錄的聲音從心裏傳來，一改平日裏隨意，吊兒郎當的語氣，極為謹慎的道。

  想來那道道雷鳴，給光月錄帶來了不小的驚訝。

  “這種老人如此實力，他的師傅又是如何恐怖，居然有人會打上他們的注意？”

  秦越扶了扶琵狐癱軟的身子，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種姿勢，有點太過惹火了。

  “世界之大，人外有人，即便再強，哪怕天下第一，也並非絕對安全。”

  光月錄扯了扯花園的花朵，也許是因為鳳鳴的緣故，一些原本百十年才開花的花朵，居然隻在眨眼間，便完成了百十年的進度。

  在看到花朵沒有異常後，光月錄抬了抬頭，眼神迷惘，喃喃道：“是啊，哪怕天下第一……”

  說罷，他忽然感到興趣全無，背著雙手，向著木屋走去，一股粘稠的惆悵陡然攀升，向著全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