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濱心頭一顫：“你說的是電擊?不行，那個還隻是實驗技術，根本就沒有臨床運用成功的案例。”

  蕭景逸暗暗握了握拳：“你告訴我，如果電擊成功，那把我矯正過來需要多久？”

  “大概兩個療程，如果你的意誌足夠堅定，身體也足夠強壯，那大概可以在一年之內完成。”江濱提醒道，“但這隻是我用來寫論文的理想數字，現實生活中根本就不可能。我已經做過實驗了，這根本就是個偽命題。”

  “你的實驗對象是第五婧吧。”蕭景逸不用猜就知道江濱口中那個“擁有強健體魄的試驗品”到底是誰，“足夠強壯的身體她的確有，可你忘了她的意誌根本就是一盤散沙。她沒有一根主心骨撐著，所以失敗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我跟她不一樣，我有足夠強健的體魄，而且我的意誌力與她相比堅定了不知道多少倍。”

  江濱還是有些遲疑：“可是……”

  “當時的治療就算她撐不下來，對她也沒有什麽影響。她還是可以繼續做她高高在上的家主，還是可以用權勢把宇文鳶綁在她身邊。可我不一樣，如果我撐不下來，就會失去我的畢生摯愛。所以我才應該是你最完美的試驗品。”蕭景逸清冷的眼神裏突然點了一把火，火光熊熊燃燒，充滿了飛蛾撲火的決絕。

  “你真的是個瘋子……”江濱被他嚇得縮了下脖子，“你知道後果嗎？”

  “我知道，我願意。”蕭景逸平靜地看著江濱，眼神靜得像一汪死水，除了黎清，仿佛這世間的任何事和人都不能再在他的眼裏劃出漣漪。

  “電擊技術到現在都還是實驗階段，我根本沒有辦法控製好安全界限。如果電擊過度，很有可能會讓你變得神誌不清，甚至影響你原本的性格。”江濱有些難以理解，“就算這樣你也不在乎?”

  “我不在乎，但如果我性情大變，做出一些傷害我太太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在第一時間製止我。”蕭景逸指了指手邊的櫃子，“左邊抽屜有一份文件，是我提前簽好的委托書，我希望你能在上麵落下你的名字，擔任我的委托人。”

  江濱：“委托人一般都由家人擔任。”

  “我沒有家人，已經跟他們決裂了。”蕭景逸玩得一手好道德綁架，短短兩句話瞬間就勾起了江濱滿腹的負罪感，“我以為徹底拋開我的原生家庭，就再也不會有人阻止我和小清在一起，可她最後還是因為你和宇文鳶的挑撥離間離開了我。”

  江濱一聲不吭的拉開抽屜，取出了那份需要他在上麵簽字的委托書，但等他掃完委托書的前三行，臉色瞬間就變得炒無血色：“蕭先生，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蕭景逸麵無表情，“我很清楚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也很清楚，一旦我失去控製，我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我把你綁到這裏，讓你做我的醫生，讓你治療我，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我能恢複正常人的情緒，和我太太好好的在一起。可如果最後的我沒有辦法做到這些，甚至還會給她帶來傷害，那我也就沒必要再擁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情感了，這樣對我和對她都是解脫。”

  江濱此刻捏在手上的是一份腦手術委托書，一旦手術需要涉及的範圍包括了大腦，心髒這一類生命禁區，那麽根據相關的法律規定，無論在實施手術前患者的意識是否清醒，都需要提前簽署一份委托書，指定他在手術期間的第一監護人。

  這位第一監護人將負責整個手術期間的一切調度和簽字，如果手術發生意外，那麽急救階段是否需要繼續進行也要由他來拿主意。

  這等於是蕭景逸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了他，如此沉顛顛的重量突然壓在身上，而且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麵還鬧得如此不愉快，這不禁讓江濱有些愕然：“你信任我?”

  “你是一個很有名的醫生，不是嗎？我相信你的職業道德。”蕭景逸攤了下手。

  “既然你知道我是一個醫生，那就應該由我來告訴你你的病該怎麽治，而不是你在這兒對我發號施令。”江濱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惱怒，“腦葉白質切除術，你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手術嗎，你知道手術的風險和後果嗎？不要隨便看兩篇文獻，查個維基百科，就覺得自己好像什麽都懂了。”

  “切除腦前額葉外皮的連接組織，曾經在1930年~1950年這一階段廣泛被用來抑製一些重大精神的疾病，也是世界上第一種通過神經外科手術和治療精神疾病的方法。”

  蕭景逸睨了江濱一眼，娓娓道來。

  “腦蛋白質切除術的治療課題，一般是臨床抑鬱症，部分憂慮混亂症和精神分裂症，當然也包括一些常見的精神疾病現象，比如說躁鬱症，偏執症，還有藥物無法控製的暴力傾向。根據目前的實驗結果和19世紀末期的大量實驗數據證明，無論多凶殘的患者一旦實施腦蛋白質切除法，性格都會瞬間變得馴良溫順。”

  江濱恨鐵不成剛：“你既然都已經了解到這個份兒上了，那就應該知道這個手術為什麽隻在19世紀的末期風靡一時，而在現代雖然不說禁用，但已經從常見的神經外科手術上完全剔除了。”

  “因為手術對象在術後往往會喪失精神衝動，整個大腦的情緒功能全部退化，甚至消失，從而患上精神幼稚症，更嚴重一點的還會出現癡呆和弱智的跡象。”蕭景逸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堅定，“我說了，這是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用的權宜之計。我想我們都不會讓對方走到這個份兒上。”

  江濱厲色道：“我不同意。”

  “那我就換一個醫生。”出人意料的是蕭景逸竟然絲毫沒有再挽留他，“換一個也許沒有你那麽專業的醫生對我來說成本並不大，可你要付出的代價是永遠也沒有辦法再走出這個房間。堵活人的嘴太麻煩，不如直接讓你死了最省事兒。”

  “你剛剛不是還說絕對相信我的職業道德嗎？我都跟你發過誓了，你怎麽還要殺我？”江濱被他冷冰冰的眼神看得脖子上一涼，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這也要殺他，那也要殺他，怎麽從頭到尾倒黴的人都是自己呢，“就算我拒絕了你的委托申請，可我依舊會對我們今天的談話守口如瓶。”

  “我想跟你合作的時候，你才有道德，不想跟你合作的時候，你就什麽都沒有。像職業道德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到底存不存在是由我來決定的，不是你來。”蕭景逸霸道地指了指抽屜裏的黑色簽名筆，“簽吧，不然你會後悔的。”

  江濱把心一橫，擺出一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強勢：“我這個人從來不會被輕易威脅。”

  “我都要殺人了，這怎麽能算輕易威脅呢？”蕭景逸撇了下嘴，他其實是想表現自己此刻內心的無奈，但落在江濱眼裏卻像是閻王突然睜開眼，充滿了詭異的森然與殺機，“江先生，我是個正經生意人，一直不太喜歡給自己招惹麻煩，能把我逼到這個份兒上的，你是頭一個。”

  江濱氣得連手都抖了抖，所以這還是他的錯嘍?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今天自己算是長見識了。

  “好吧，我簽。”江濱用力的握了握拳頭，心裏一直提醒自己保密要緊，保命要緊，這家夥是瘋的，保不齊真會殺了他，“但我找不到這種道德敗壞的醫生幫你做違禁手術。”

  “沒關係，我有很多錢。在我們國家有一句老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蕭景逸臉上露出了一絲張狂的淺笑，“很好，江先生你做出了一個明智的選擇。這裏雖然簡陋，但所有的設備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咱們現在就可以進行第一次治療了。”

  江濱震驚的看了他一眼：“現在?我還沒有準備好。”

  “那我再給你半個小時。”蕭景逸低頭看了一眼時間，“不能再晚了，待會兒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濱嚴肅地質問道：“蕭先生，你把我逼得這麽緊根本毫無意義。如果匆忙治療出現了誤差損傷的是你自己。你能不能對你的身體負一點責任？”

  “這個治療如果你做不了，那全世界就沒有第二個人能做了。我現在每次見到我太太內心都很痛苦，我其實很在乎她，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的在乎，我自以為是的行為總是傷害她，讓她越來越討厭我，離我越來越遠，我已經快被真正的逼瘋了。哦對了，瘋子殺人好像是不用負刑事責任的，對吧。”

  “好，我明白了。”江濱一時間覺得自己仿佛在看電視劇，為愛電擊，這到底是什麽神仙愛情，也太夢幻過頭了吧，“那接下來我會先對你進行一些治療前的了解，然後我們再開始正式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