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整個晚上，同樣身心俱疲的小畢警官打了個哈欠，然後認命般的合上了筆錄：“林殊途先生，你確定自己沒有什麽需要補充的了嗎？”

  途途幽幽地歎了口氣：“警官，我才二十多歲，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年癡呆患者，關鍵的東西不會忘，忘了的也不會關鍵。所以你們這麽一直逼問我根本毫無意義，除非是想逼我承諾回頭買延時噴霧給你們打個六五折，這個我倒是現在就可以拍板釘釘，回頭你們要是全局團購我還額外再送十箱超薄零零三，你看怎麽樣?”

  如果不是受過良好的崗前培訓，同時還要定期學習審問過程中不得暴力執法的八項原則，小畢真想把這個沒正形的家夥推出去暴打一頓。

  “行，那看一下筆錄有沒有問題，沒問題的話簽個字你就可以走了。”小畢做了個手勢，示意助理上前解開他手上的手銬，“為了配合我們警方辦案，近期請你不要離開c市。有什麽需要的地方我們會隨時找你再做進一步調查，希望你能配合，謝謝。”

  “OK，警官你們隻要有需要隨時找我，像我這樣的五好市民對你們的工作那絕對是百分之一百的支持加配合，隻要能幫到你們，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找我的時間請你們注意一下，早上十點之前，晚上九點以後都不要聯係我，畢竟這段時間我得交功課。你們警方辦案就是再急，那起碼也得先顧一下我們這些熱心市民的個人隱私吧。”林殊途說到這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嘴角勾著幸福的弧度，眉宇間充斥的微妙表情怎麽看也不像是正經人。

  早上10:00之前，晚上9:00之後都要交功課?

  小畢聽得心頭咯噔了一下，沒想到黎小姐平時看起來挺優雅大方的一個人，床上居然這麽狂野，需求這麽旺盛啊。

  那難怪要跟蕭景逸離婚找個成人用品店老板，畢竟像總裁這種常年坐辦公室不愛動的職業，一般都伴隨腰肌勞損和腰椎無力，簡稱“腰不好”。

  “OK，沒什麽問題，那我就先走了。”被從審訊座椅上解開的林殊途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掃了兩眼自己的口供，“咦，這個數量好像對不上啊，我跟你們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晚上，怎麽口供就這麽薄薄的一頁紙?你們是不是刪減了什麽我提供的重要信息。”

  小畢把手穿進頭發裏，憤慨地的抓了抓頭皮：“你這一晚上都在翻來覆去的給我們推銷你的印度神油，泰國紅龍，延時噴霧，滿嘴跑火車，沒一句話是實用的，哪來的什麽重要信息?”

  他倒是想記點兒什麽關鍵信息，關鍵要你這個王八蛋肯說啊！

  “啊原來我這一晚上都在幹這事兒啊，我說我為什麽這麽累。”林殊途疲憊地打了哈欠，眼神漸漸變暗，失去了原先的機靈和光彩，仿佛蒙上了一層啞光保護膜的黑珍珠，“推銷了一晚上都沒人買，你們果然全是單身狗！”

  小畢：“……”

  其他刑警：“……”

  審訊室的推拉門拉開，外邊兒和裏邊兒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氛圍。

  裏麵陰沉而又嚴肅，連空氣裏透著一觸即發的戰意，讓人隻要身處其中就會情不自禁的提心吊膽，而外麵卻明亮靜謐，走廊裏飄著一股淡淡的食物的香味，聞起來就讓人神清氣爽。

  “途途，你出來啦?”黎清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正在低頭查閱資料，腿上還蓋了條警方友情讚助的小毛毯，毛毯奇怪的凸起了一塊，下邊兒好像藏了什麽東西，“餓不餓，我給你買了早餐。”

  她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套，沒有換過新的，頭發稍微有點出油，一看就是熬了個夜沒休息好。

  看來整個通宵她都一直等在這裏，因為放心不下，一步都沒有離開，自然也沒有回過家。

  林殊途眯了眯眼，心情瞬間變得極好，這種被人惦記關懷的感覺，真好。

  “是不是熱牛奶加臘肉飯團啊？”林殊途笑眯眯地背著雙手在她麵前彎下腰，“有沒有加兩個肉包，然後飯團外邊兒夾油條碎呀。”

  “廢話。”黎清掀開毯子，拿出一袋藏在躺著下邊兒保溫的打包盒，“當然是有的啦！怕你吃不飽，飯團裏還加了雙倍的臘肉丁呢。”

  “嗚嗚嗚，還是學姐最好了。”林殊途的眼眶肉眼可見的濕潤了一下，然後把頭湊過去，用鼻尖撒嬌地在她側臉上蹭了蹭，“天底下隻有學姐最疼我。”

  熱氣撲在黎清臉上，熾熱中又帶著酥麻的觸電感。

  黎清的臉色不由自主的紅了一下：“別鬧，外麵這麽多人呢，當心讓人家看笑話。”

  “我跟我自己的女朋友撒嬌，要他們來笑。”林殊途倒是滿不在乎，一手勾住早餐的塑料袋係繩，一手牽住黎清，“沒事兒了，走，我們上車上吃早餐去。”

  停車場裏，黎清拉開車門，跟林殊途一左一右的上了後排車廂。

  “學姐，來，這是你的。”林殊途把早餐簡單的分成了兩人份，然後和黎清一人手裏拿著一個飯團，就著牛奶熱熱的下了肚。

  黎清咬了一口飯團：“途途，診所那枚炸彈是你送的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林殊途咳嗽了一下，“反正警方是絕對不會查到我頭上的，學姐你放心。”

  黎清在他的天靈蓋兒上敲了一下，嗔怪道：“我不是叫你寄點煙霧彈出去嚇一下他們，順便吸引警方注意力嗎，你怎麽還真的寄真東西過去？簡直嚇死我了。”

  昨天聽見警察說炸彈的事兒，她簡直全程都在低著頭，像犯罪嫌疑人一樣一聲都不敢吭。

  “他們對你做了這麽多過分的事情，不見血，光嚇一嚇怎麽行?”林殊途用力的握了一下手裏的飯團，恨聲道，“學姐你放心，以後我會以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你。”

  “我好手好腳腦子也不笨，不需要你們誰保護。”黎清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倒是你啊途途，做事這麽激進又不顧後果，我真的很為你擔心。”

  “我這人的脾氣就是這樣，性子急，又不夠理性，見不得有誰傷害我在乎的人。”林殊途把飯團捏得沒了形狀，扁扁的一塊，看著像是壓扁的鞋底，“要是見到就總想要他們的命，學姐，我這樣算不算是反社會型人格啊？”

  “我又不是心理醫生，我怎麽知道。”黎清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看見林殊途滿臉可憐，正小心翼翼地同樣打量著自己，頓時心就軟了，“好啦好啦，你這不算是病，平時加強自我控製，不要再這麽輕易被情緒左右就好了。退1萬步說就算這是病，我也會找最好的醫生幫你治好它。”

  “學姐你最好了！”林殊途突然把身子往前移了一大段，然後“啪”的一聲在黎清臉頰上吻了一口。

  黎清捂著臉，又羞又氣，隻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誰讓你親我了，親得我滿臉油。”

  學姐似乎並沒有感覺到麵對自己這些隻有情侶間才會有的親密動作，她的反抗意識已經越來越輕了。

  以前被自己親一口得氣到對自己拳打腳踢外加冷戰好幾天，現在卻隻是瞪上一眼，連句難聽的重話都沒有。

  溫水煮青蛙，慢慢習慣果然是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林殊途低下頭輕笑了一聲，眼神像被洗過的黑珍珠一樣深得發暗：“好，我錯了，以後一定吃完再親好不好？”

  “呸，誰要你親我了！”黎清沒好氣的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你個小兔崽子給我記住，咱們的現在的關係都是假的，完全隻是為了騙小婧，別想給我順杆往上爬。”

  “學姐你教訓得是，我一定銘記於心，絕不再犯。”林殊途充分體現了什麽叫耙耳朵精神，不管黎清說什麽都點頭哈腰。

  不過在點頭哈腰之餘，他的心底又像吃了蜜一樣甜。

  “胡說，你明明就喜歡我，要是不喜歡我，怎麽會在外麵等我一晚上？”

  “或者不喜歡也沒關係，我會先弄死別的情敵，然後把你娶回家，用餘下的一輩子等你看清自己的心。”

  “小清回來啦。”黎暮南看見黎清回來臉色一喜，接著又看到了跟在黎清後邊兒的林殊途，“小少……”

  “叔叔你還是叫我途途吧，別叫小林，那稱呼聽起來顯得生分。”林殊途唯恐黎暮南開口就來一句小少爺揭露自己扮豬吃老虎的真相，於是趕緊打斷了他。

  “啊，途途也來啦。”黎暮南倒是挺配合，“耽擱這麽久，真是麻煩你了。”

  “沒事兒，我跟途途關係鐵著呢，不麻煩。以前他在學校裏沒少幹壞事兒，哪次不是我在政教處等他一等就是半天。”黎清扶著玄關邊換鞋邊不忘隔空呼叫蘭姨，“蘭姨家裏有草莓嗎，幫途途洗點，他喜歡吃草莓。”

  林殊途倒是夠有眼力勁兒，搶在蘭姨出來前趕緊給黎清拿了雙拖鞋，然後蹲xia身子熟練的把她剛換下來的鞋放回了鞋櫃裏：“沒事兒，學姐，你們隨便準備，我不挑食。”

  我不挑食的潛台詞大概就是：做什麽菜都可以，但今天我還非得賴在你家吃這頓午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