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你，對你不會有任何隱瞞。”陳禽站在黎清麵前，靜靜的打量著她，平靜的眼神像一汪不會流動的死水，充滿了靜寂和莫名的神采，“但前提是你真的想知道嗎？”

  黎清眼裏的火苗瞬間點燃，熊熊的燃燒著：“那個畜生把我們黎家搞得那麽慘，我當然得知道他是誰，然後再讓他十倍百倍的給我還回來。”

  “知道這一切需要付出慘烈的代價，你將會麵臨翻天覆地的變化，並且失去生活中為數不多的朋友，知己，甚至於你的丈夫，就算這樣你也一定要查清前因後果嗎？”陳禽的臉色變得更加冷漠，機械的語氣像是在照本宣科一樣無情，充滿了人工AI的感覺，“黎小姐，我必須提醒你一句，目前所有出事的公司和分公司都不在你名下，如果你在這個時候選擇跟黎家脫離關係，那就能以最小的風險去撬動最大的利益……”

  “陳小姐，我當初不過隻是給你擦次藥，你就記到了現在，這叫知恩圖報。懂得感恩，是人和畜生最不同的地方。”黎清的表情堅韌而又固執，像磐石一樣沉重，擲地有聲，不容更改，“我爸媽生我養我這麽多年，我要是在這個時候拿著自己的股份和分公司丟下他們跑路，我還叫人嗎？我不想變得連畜生都不如，往後打從街邊過，看到貓貓狗狗連頭都不敢抬。”

  黎清的聲音像三月的春暉，一點點消融了陳禽眼裏的冷色和冰雪。

  “黎小姐，其實在來之前我跟自己打了一個賭，賭你經曆這麽多變故會不會變得懂事一點，成熟一點，更像一個懂得計較得失的商人。不出所料，你贏了。”

  “謝謝。”陳禽突然起身，對著黎清深深地鞠了一躬，“你讓我對這個世界重新充滿了期待，也許並不是什麽都黑茫茫一片，隻是我命不好，沒投身到光明的地方。隻要堅持著活下去，就總有一天會看到光。”

  從黎清的角度，甚至可以瞥見陳禽濕漉漉的睫毛和眼角被淚打濕的一點晶瑩：“我曾經聽過一句很有哲理的話：有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而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陳小姐，我衷心的希望你是前者，起碼不要成為後者。”

  “黎小姐，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總是對人抱有善意。”陳禽用手背抹了抹淚，再抬起頭時眼神又恢複了清明，“那如果我告訴你篡改密支那後台購物記錄，汙蔑你和宇文鳶有奸情的人是我呢?從頭到尾一直在幫著幕後黑手對付黎家，偷偷篡改車輛審車記錄，修改車輛GPS行車路線，讓各個營業點避開你們總公司的監控可以自由自在接私活，才導致黎家這次全麵翻車，總公司直接被警方封鎖的人是我呢?還有，通過中控係統鎖死你的刹車和方向盤，導致你出車禍差點兒沒命的人也是我，你還會對我這麽溫柔嗎？”

  房間裏的空氣瞬間凝固了下來，緊接著是一陣死一樣的沉寂。

  陳禽瞪著微紅的眼眶，連眼睛都不敢眨地緊盯著黎清，臉上緊張的表情簡直像一個在等待最後宣判的囚犯。

  黎清質問的聲音有些沙啞：“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不記得有得罪過你。”

  如果說害自己的人是白若情，是曾京墨，是陳玥玥或者陸彥她都能想開一點，為什麽偏偏是這麽個和自己根本沒什麽交集，而且自己還曾經對她充滿善意的陳禽。

  “汙蔑你和黎家是出於無奈，我目前供職於一個跨國犯罪集團，這個集團十分神秘，沒有名字也沒有任何存在的痕跡，隻有一個代號叫‘它’。所以很抱歉，我目前也沒有什麽輔證可以用來證明我的身份。所以我接下來說的東西，你如果信就信，不信把它當成一段故事來聽也不錯。”

  陳禽搬了把椅子，不偏不倚剛好坐到黎清對麵。

  “算起來黎小姐你跟他們也是老熟人了，這段時間一直在背後給你下黑手的白若情和曾京墨，包括那個催眠了衛葳讓她往你身上注射安樂死藥物的神秘催眠師他們全部都是‘它’的人。這個組織主營的業務有三大板塊，一個板塊是製假販假，關於他們的造假功底，黎小姐你應該已經領教過了。”

  “如果你指的是從蕭家工地裏找出來的那堆假包和小婧在拍賣會上買回來的那件假古董的話，做工足以以假亂真。”黎清拿起手機，輕輕摸了兩把手機下方懸掛的吊墜，這個愛馬仕小馬手機掛墜是小婧和丸子從景苑一期的樣板房裏邊兒偷出來的，做工精致，配件五金的質量也都很好，的確誠如陳禽所說，這批東西的造價水平和正品其實也就隻差了皮料上那一丁點兒不是老手摸不出來的差距而已，“皮料稍微差了一點，不過我敢擔保99%的人看不出來。”

  “除了製假販假以外，這個組織還有一個業務板塊是婚戀詐騙。他們會在全世界各地征集聰明懂事，便於調教，出生平平，又急於往上爬的拜金女，讓她們去整容，上各種各樣的名媛包裝教學班，然後以老帶新的形式分組執行任務。白若情就是騙婚部其中一個組的組長，以她這個級別，接的起碼都是A級以上的任務，也就是對應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排得上號的富豪，或者手裏握有高價值專利的學者。”

  “‘它’這個組織小叔叔曾經也懷疑過，但他當時立刻就否認了，理由是蕭景逸還不夠資格成為這個組織的獵物。”黎清點點頭，瞬間聯想起了自己在辦公室撞破白若情催眠蕭景逸，紅著眼眶去找宇文鳶求安慰那天對方的推論。

  “沒錯，蕭景逸的確不屬於組織的獵物。他擁有的財富並非無可替代，而且整個人沒有弱點，這麽多年一直不近女色，簡直就像塊鐵板一樣難以攻克，哪怕組織派出最得力的手下也隻是铩羽而歸。”陳禽說到這兒眼底不禁蕩開一抹笑意，掩著嘴唇低低的輕笑道，“說個讓你稍微能開心一點的事吧，他和白若情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生過什麽，反而為了哄你開心還幾度想把人家趕出c市，毫無憐香惜玉之心，氣得白組長都快發飆了。”

  黎清並沒有展現出如陳禽所意料的喜色，臉色平靜得像是個徹頭徹尾的旁聽者：“既然他不是你們組織的獵物，那為什麽你們就是不肯放過我兩。”

  “因為他不是，你才是。”陳禽憐憫地看了黎清一眼，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在組織的級別不是很高，本來像這個等級的任務是沒有資格參加的。但是因為我情況比較特殊，屬於技術人員，本人又在c市，調度起來很方便，所以才破格讓我加入了這次計劃。我的級別決定了我沒有辦法在這次任務裏麵擔任主導角色，也不是核心成員，所以一些細枝末節我不清楚，隻能大概的跟你梳理一遍前因後果到底是怎麽回事。”

  “與以往通過接近富豪跟他們相愛或者結婚，以此獲取大量經濟利益，同時為組織壯大發展人脈關係網的目的不同，這個任務的目標隻是拆散你跟蕭景逸，並且誘導你愛上林少爺。”

  黎清皺了下眉頭，兩邊眉峰微微往中間蹙：“‘林少爺’這是什麽鬼名字，聽起來怎麽這麽中二。”

  “這是一個很神秘的人，他手裏掌控著當下組織最需要的珠寶古董市場，並且能夠為我們生產出來的假貨提供專業權威的鑒定，隻要有那麽一紙鑒定證書，那假的自然也就成真了。”陳禽講得喉嚨有些發幹，於是不客氣地自顧自倒了杯水潤潤嗓子，這才緩緩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徐徐道來。

  這個計劃的起源得追溯到去年，當時的造假小組負責人在采購原材料的時候不小心犯了疏忽，采購了品質劣一等級的材料，並且將其投入了生產。

  等到組織發現的時候，一大批複刻質量不過關的A貨已經流入了市場。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以前，那可能還不會有多大的影響，但不幸的是這兩年正是奢侈品鑒定的紅利期，抖音，微博上天天都是各種各樣的鑒定所在那裏搖旗吆喝，鑒定費用因為價格戰的原因也越來越低，隻要東西不是在專櫃買的，買家往往就一定要走一遍鑒定流程。

  所以那批流出來的貨開始在全國各個鑒定所輪流出現並且翻車，瞬間引起了整個業界的警覺。

  “它”苦心孤詣經營的，不知不覺間已經滲透進了各個銷售渠道的銷售網絡一夜間崩塌殆盡，那些原本跟他們合作，仿品摻正品真假混賣的大型賣場，中古店，知名代購紛紛對他們敬而遠之，造假部的利潤一個月就縮水了百分之六十，並且還在持續往下降。

  在這種情況下，組織經過慎重考慮，決定直接放棄奢侈品市場，重新製定一條生產線，主攻售價高昂，鑒定難度和門檻都極高，往往很難被人發現的高端珠寶及古董市場。

  導入一個新市場，最難的點就在於如何發展自己的銷售供應網絡，尤其高端珠寶市場向來緊握在素有華人四大家族之稱的林家手裏，除非跟他們資源互換，否則想要打進去簡直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