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要帶她走
作者:酒水留香      更新:2020-12-23 07:35      字數:3238
  “黎清她怎麽樣!”

  病房門口,蕭景逸幾乎跌跌撞撞地撲進了走廊。

  曾經叱吒商場的沉穩和從容,此刻在他臉上連一丁點兒影子都看不見,取而代之的盡是慌亂。

  宇文鳶靜靜坐在牆邊伸出來的座椅上,手裏拿著一串小念珠,閉眼邊盤珠子邊虔誠的默默念念有詞:“不知道。”

  蕭景逸幾乎是在怒吼:“你一直守在這兒,你會不知道!”

  “我為什麽要一直守在這兒,我憑什麽要一直守在這兒,我是她什麽人我要一直守在這兒!”宇文鳶倏然睜眼,揚起一陣淩厲的寒光,“蕭景逸,你答應過我要好好照顧她的,這就是你的承諾?”

  “是她跟我吵,是她不要我。”蕭景逸生平第一次喪失了跟宇文鳶對視的勇氣,目光變得有些閃躲。

  “就你這副衰樣,也許會有女人瞎一時的眼睛看上你,但長期相處下來,但凡是隻母蚊子都不會想在你身邊多待。”林殊途捂著手臂處滲血的棉球走了過來,“不是說了讓你別叫他嗎,留他在病房麵前唧唧歪歪簡直髒了我們學姐的耳朵。”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我也不想叫他,平白無故讓人看著添堵。”宇文鳶從旁邊的座位上拿起厚厚的一疊材料,冷眼單手遞給蕭景逸,“簽了吧,算是你替黎清最後做件人事兒。”

  蕭景逸翻了翻材料,蓋在最上邊兒的是兩張病危通知書,再往下是看手術同意協議和一大堆自費藥物的自願使用聲明。

  病危通知書,整整兩張。

  蕭景逸被這淩厲的現實打擊到連心跳都慢了半拍,他生平罕見的生出了懦弱情緒,整個人開始變得膽怯起來。既不敢深想這背後的意義,又不敢去想其中的凶險。

  “我要見他們院長。”蕭景逸緊緊的捏著材料。

  “蕭景逸,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是你談生意的休閑會所嗎?想做什麽不用考慮規則,找找關係拉拉人脈就能搞定。”宇文鳶的臉色簡直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你今天就是把天王老子找來也沒用!”

  “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些什麽,居然會把學姐氣到情緒失控成這個樣子。”林殊途兩步邁上前狠狠地撞在蕭景逸身上,跟他撞了個滿懷,捂著帶血棉球的手臂鬆開,一把拽住他質地昂貴的外套衣領,“我估算了一下她當時的車速,那簡直就是在自殺。要麽她是被你氣昏了頭,要麽就是被你氣到起了輕生的念頭。蕭景逸,你這個雜碎到底幹了些什麽?”

  蕭景逸一時間像被人抽離了主心骨,連站都站不穩,差一丁點兒就摔倒了林殊途身上。

  他幹了什麽?對呀,他到底幹了些什麽。

  他把黎清弄暈了帶回去,把她鎖在床上,不給她吃飯,強迫她聽陸宸陷害黎家的錄音,把她跟陸宸那麽多年的友情和信任打碎得幹幹淨淨,甚至到最後時刻都還在企圖威脅她。用黎家,用她的父母,用她的朋友,用這世界上一切可以成為籌碼的東西……

  他到底怎麽了,怎麽可以這麽對黎清?她是飛揚跋扈,怎麽也學不會彎腰低頭的黎家大小姐,不是他養的一隻貓,也不是他養的一條狗,可以根據主人的心性任意被磨掉脾氣,再一點點像馴養畜生一樣馴養成想要的樣子。

  “搶救結束了,病人目前的情況還算穩定,心跳和呼吸都已經恢複過來了。”禁閉的病房門突然打開,兩個醫生推著擔架車往外走,車上躺著雙眼緊閉,臉頰慘白到一丁點兒血色都沒有的黎清,“但是她失血太多,需要繼續大量輸血。而且腦部應該有受到猛烈撞擊,需要再做進一步檢查才能判斷是否存在壓迫神經的血塊。”

  蕭景逸看著黎清額頭上的傷口雙腿直打哆嗦,竟然沒有趨身上前的勇氣:“如果有血塊怎麽辦?”

  “那就需要做開顱手術把淤血清出來,但是人大腦的結構十分精密複雜,處處都是神經,開顱手術的風險性很高,她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醫生憐憫的看了一眼黎清,躺在床上的女孩兒是如此的年輕,也是如此的美麗,就像一顆被打磨得珠圓玉潤的珍珠,才剛剛開始散發光芒就有可能就要被迫停留在最美的年紀,“而且她下半身被壓在車底的時間過長,長期的血液不循環已經導致了部分組織壞死,有可能需要截肢。”

  腦部淤血,植物人,組織壞死,截肢……

  醫生嘴裏每蹦出來一個詞,蕭景逸的心髒就會隨之狠狠的抽搐一下,緊接著襲來的便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懊悔和自責。

  手機,黎清之所以在車底下被壓那麽久,是因為自己扣下了她的手機,所以她才會出了車禍卻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叫120。

  今天天氣這麽差,還下著大暴雨,他的黎清從小養尊處優,最愛幹淨漂亮,卻被壓在車子底下連動都動不了,被迫沾染了一身的血汙,一身的泥濘。誰也聯係不上,誰也教不了她,她就這樣滿懷著對未來的不安和對自己的恨意,差一丁點兒就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

  極度的後悔讓蕭景逸抬起胳膊,在眾目睽睽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個耳光。這力道用得十足十,一下打得他半邊臉都紅了。

  他大步走到擔架床邊,掀開蓋在黎清身上的白棉被,伸手想要把她抱起來。

  “先生,病人現在的狀況很差,請你配合我們工作。”兩旁的醫生連忙擋他。

  “我不信任你們,我要帶她走。”蕭景逸此刻完全聽不進去,“我要帶她去最好的醫院,給她找最好的醫生。”

  “蕭景逸,你給我放手!”宇文鳶抓住他的下衣擺,一把將人往後拽了兩步,“她都這個樣子了,你還折騰她,你是人嗎!”

  “我現在就叫救護車把她送到機場。”蕭景逸雙眼大大的瞪著,眼框險些齜裂,“我有私人飛機,有錢,隨時可以給她買一家醫院。我一定可以治好她,一定可以!”

  身為蕭氏集團的董事長,蕭景逸的身家自然豐厚,可在脆弱而又容易流失的生命麵前,金錢又不過隻是一串毫無意義的數字。

  他可以用錢買到豪宅,買到豪車,卻買不到黎清的命,蕭景逸嘴裏一遍又一遍重複的“一定可以”,其實就是他最大的不自信。

  “你們別理他,他丫就是個神經病。”林殊途看得怒火攻心,對著他就是一腳,“推走推走,別讓他的狗吠擾了我學姐的清靜。”

  “要鬧回去鬧,別在醫院丟人現眼。黎清一直想跟你離婚,你們蕭家從始至終也沒有接受過她,所以你沒有資格替她做決定。”宇文鳶冷冷的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蕭景逸,看著仇人的孩子卸下高高在上的保護色,狼狽的跌倒在地上,身子弓得像隻脫水的蝦米,他本來應該感到由衷的暢快和報複成功的得意,但他心裏卻絲毫沒有興奮,甚至還多了一種奇怪的情緒。

  好像是憐憫,又好像夾雜了一絲絲心疼?

  “學姐是我救回來的,從今天起她這條命歸我。”林殊途把手臂抬到麵前,一點點舔去針眼處浸出來的血珠,“你再敢招惹她,我就一刀一刀的把你給剁了,然後拿去喂狗。”

  “我保鏢比你衣服還多,去的地方全是會員製,像你這種人連在門口多轉兩圈都會馬上被保安抓起來。”蕭景逸冷笑了一聲,“咬人的狗不愛叫,所以像你這種愛叫的狗一定不咬人。想跟我作對,也得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你……”

  “剛才那一腳我記下了,尋釁滋事,你等著收傳票吧。”蕭景逸沒力氣打架,並不等於沒力氣懟人,“我養了20多個律師,告不死你也煩死你。”

  說完,他撿起被自己丟在地上的材料,拿出簽並購合同的氣勢龍飛鳳舞地簽了一串大名。

  “替我看著她,她好好的就算我欠你人情,以後往我身上捅刀,我絕對不還手。她好不了,我跟你沒完。”蕭景逸把簽好的材料丟給宇文鳶,狠狠地威脅了兩句,接著扭頭就走,一舉一動都浸著森然冷意。

  “他把我學姐害成這個樣子,竟然還有臉走?”林殊途不屑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沒心沒肺的狗雜碎。”

  “沒心沒肺?你也有臉這麽說別人?”蕭景逸走了,於是宇文鳶的火力瞬間就轉移到了途途身上,“林殊途是吧,久聞大名,終於見到真人了。”

  “別跟我扯這些文縐縐的,有話就說。”林殊途雙手斜插著口袋,吊兒郎當。

  “你們道觀離c市橫跨了大半個國度,就算是想讀書也沒必要這麽舍近求遠吧。你來這兒到底有什麽目的,一路糾纏黎清又是誰唆使的?有第五家這麽一部用不完的提款機還不夠嗎?”

  “做了十幾年道士,累了,不想做了,下山還俗讀個大學,學門手藝,再喜歡個女人不犯法吧?”林殊途輕佻地打量著他,“我可不是你,命裏注定隻能關在籠子裏當金絲雀,能選要住什麽樣的籠子,能選要吃什麽樣的雀糧,但一輩子都選不了誰是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