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龍彥少爺, 您吃一點吧。”

  “龍彥少爺，您午餐和晚餐不吃，對身體不好。”

  東京北區, 澀澤家的臥室外, 管家被鎖在外麵苦口婆心地勸說。

  然而裏麵沒有人響應他。

  澀澤家的白麒麟一向是難以打交道的人。

  管家轉身去和澀澤龍彥的父母商量, 然而對方的父母也表示搖頭, “龍彥君有自己的想法, 讓他一個人安靜的待著吧。”“他從小就不親近任何人，我們就算是他的父母, 也隻能遠遠地看著他。”

  年輕的管家一陣無語，哪裏有這樣放養自己兒子的家庭啊。

  想到澀澤龍彥今天仿佛受欺負回來的委屈姿態, 與過去的冰冷無情反差極大，管家覺得自己的老父親心提早十多年覺醒了。

  要是在過去，他也會放任對方, 畢竟主仆有別。

  但是現在——必須吃飯！

  管家回憶起今天的大小細節，安排妥當後，再次走到書房門口去敲門。

  “龍彥少爺，您要的書籍已經買到了, 吃完飯再看如何？”

  “……”

  門縫打開，站在後麵露出了長發披散的少年。

  對方的紅瞳依舊冷到不近人情, 眼角微紅, 恍若錯覺，即使是頭發散落了下來, 手腕上還戴著那根藍色的、精品店能買到的發帶。

  管家忽略主人身上可怖的寒意, 托著餐盤, “請您保重身體。”

  失敗了, 可以再戰啊！

  “書呢？”

  “我放在您的書房, 等您用完餐就可以去閱讀。”

  趁著門要關上，管家眼疾手快地把餐盤遞過去，得到了對方地接取。他相信一位大家族培養的少爺，不會做出食言而肥的事情。

  隨後。

  門立刻“啪”地關上！

  若非管家練過古武術，用最快速度縮回來，這一刻手腕會被夾斷。

  管家心有餘悸，滿意地想道：“龍彥少爺身嬌體貴，沒有經曆過高強度的體術鍛煉，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朝這方麵發展——”

  想到這一點，管家就去和澀澤本家聯係，提前為主人考慮到各個方麵的事情才是一位合格的管家該做的事情。

  整整一個晚上，澀澤龍彥坐在書房裏熬夜看小說。

  即使在心情不佳的狀態下吃了一些晚餐，他還是有點低血糖了。

  美人熬夜，影響顯著。

  澀澤龍彥的神色有些蒼白，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靠枕墊著細腰，腹部的傷勢還沒有好。他的手裏捧著“讀者”早期所著的後宮小說，強忍著心理層麵上的不適，一頁頁地翻過去，找尋到那位分析師筆下有價值的東西。

  一本又一本，每本小說的字數在十萬字到二十萬字之間。

  澀澤龍彥的翻閱速度很快，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這些全部是基本操作，無意義的情節被他高傲的大腦拋棄，留下的都是他自認為有意義的內容，例如小說裏沒有異能力者的世界背景，又例如各個國家在和平年代下的明爭暗鬥，還有作者隱射到主角和配角身上的痕跡。

  澀澤龍彥的臉上有了一些倦意，對麻生秋也的了解更進一步。

  看到後麵……

  烏七八糟的東西減少了，他放慢了翻頁的動作。

  此刻，白麒麟手裏的書變成了麻生秋也後期的作品——純情戀愛小說。

  “完全不一樣了，情節、立意、設定煥然一新。”澀澤龍彥看著上麵不再走腎、改走心的主角們，字裏行間裏透露出甜蜜的愛情芬芳，“是他戀愛了嗎？不再去寫那些隨心所欲的故事。”

  澀澤龍彥忽然抵觸起來，說道：“愛情，無聊的東西。”

  他見過太多因為愛情而變得弱小的男人。

  強者。

  通常是沒有破綻的。

  他的手還是誠實地去翻麻生秋也的作品，心裏計較著如果對方的弱點是愛情，隻要找到對方的戀人就等於拿捏住了這個人。

  他熬夜後的心髒微微加速，血液流動，在發熱，湧動著對勝利的渴望。

  自己想要贏一次，想要打敗橫濱市的那些人。

  奪取，奪取，奪取……力量！

  早上八點，澀澤龍彥的大腦保持清醒狀態，放下書籍，在管家和仆人的服侍下去吃了早餐，並且為外出做好準備。

  十分鍾後，他站在落地鏡前，梳著頭發，編好兩根耳邊的麻花辮，再紮上發帶，確保與麻生秋也給他紮的發型一致。他看著鏡子裏換了一套服裝，放在國外也不會落後的優雅打扮，嘴角有了一點笑意。

  服裝設計師……也許他確實會喜歡，啊，又被人看懂了一點。

  下次，按照小說裏的那樣去買材料吧。

  高冷的白麒麟撿起了碎裂的自信心，重新拚湊起來，黏好了，塞進胸膛裏麵，看似目空一切的朱紅瞳孔裏壓抑著幽幽的冷焰。

  他走出房門，一身潔白，足下無塵，比以往更加注重細節上的美感，對管家交代道：“我要去橫濱市。”

  和服打扮的澀澤節子掩唇吃驚，對最近發生變化的兒子產生了誤會。

  “龍彥君是去約會嗎？”

  “約會……”

  澀澤龍彥站在要出去的地方，眼簾掀起，劃過一縷厭倦的眸光。

  普通人的心思永遠和這些東西掛鉤。

  “你認為是，就是吧。”

  ——我是尋仇的。

  橫濱市，上午的時光是伴隨著海風與潮濕的冷意，二月初的氣候稱不上多好，出現在橫濱市的外國人也陸續減少了一些。橫濱“租界”這塊地區，日本政府無力管轄，整體的犯罪率要比東京都糟糕很多。

  澀澤龍彥觀察片刻，對局勢有了了解。

  他在警察局局長的招待下，守株待兔的等到了福澤諭吉和江戶川亂步。

  “等穩定下來，我們再去接中也君吧。”

  “福澤大叔在找房子？這個不用哦，秋也有幫我們準備。”

  “不太好吧……”

  “沒關係，秋也錢多！”

  “亂步，你需要正確的金錢觀念，不能連物價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呀！我真的知道，破案的時候我能知道所有人的奢侈品價格——！這一點超級有用，我還能看得出什麽是假貨！”

  “不要和蘭堂先生學習這方麵……”

  “呀！手下敗將。”

  江戶川亂步風風火火地走進來，推開裏麵的門，見到澀澤龍彥。

  澀澤龍彥今天從容的心湖就再一次出現起伏。

  強製冷靜.jpg

  早就預測到了他嘴巴裏不會有好話，有什麽好生氣的，生氣就輸了。澀澤龍彥的腦海裏閃過這樣的想法，麵上波瀾不驚。

  “亂步君，我來履行賭約。”

  “哦~。”

  江戶川亂步上上下下打量澀澤龍彥，看出對方精心裝扮的外表，勉強承認對方的穿衣品味和自己有的一拚。

  “我要喝有枸杞、當歸、人參衝泡的熱水，味道不能太濃，要甜甜的。”江戶川亂步拉開椅子，坐在對麵，擺正自己頭上的偵探帽，臉上滿是不懷好意的表情，正式開啟了刁難。

  “亂步！”福澤諭吉想阻止亂說話的偵探貓貓。

  “好。”澀澤龍彥打斷了福澤諭吉的話，走上前，不必詢問，自行找到一次性紙杯和熱水接取的地方，再打了個電話給外麵的人：“我要一些可以從藥店和商場購買到的枸杞、當歸、人參、冰糖。”

  在金錢和人力的幫助下，澀澤龍彥完成了江戶川亂步的要求，把用正確手法衝泡好藥材的熱水放到了對方的桌子上。

  警察局局長默默看著這一幕，心底嘶了一口氣。

  他早知道偵探二人組來曆不凡，沒想到能讓澀澤家的少爺端茶送水！

  澀澤龍彥是什麽人？

  那是東京都的官員們也不敢懈怠的財閥子弟啊！

  江戶川亂步嚐了一口，捂住腮幫子，冰糖也壓不住那些古怪的藥材口味，真不明白秋也是怎麽喝進去的，“果然不好喝。”

  澀澤龍彥淡漠道：“養生茶湯而已。”

  江戶川亂步的身邊有誰在喝這類東西嗎？

  是誰？

  是麻生秋也嗎？

  他對偵探少年的觀察從未停止，相信對方也是一樣。

  江戶川亂步伸直雙腿，對局長先生打招呼：“快把案子給我們吧！”

  警察局局長受寵若驚地過來：“亂步先生，您今天也要工作嗎？這麽冷的天氣，你們不如休息一下再出去吧。”

  江戶川亂步不屑地說道：“麻煩收斂一下討好吧。”

  江戶川亂步跳了起來，站穩在地麵，褲子是九分褲，短靴保護著腳踝，隱約能看見英倫風格的棉襪。

  “從今天開始，一個月的時間，你都是亂步大人的跟班！”

  “可以。”

  澀澤龍彥血色不足的唇微張，說出答案。

  用一個月的時間，探查敵情，算是相當忍辱負重的一件事情。

  澀澤龍彥跟上了福澤諭吉和江戶川亂步，走在後麵，不言不語，等江戶川亂步有需求的時候才會體現出存在感。

  福澤諭吉十分不自在，他出生大家族，家族禮儀不允許他這麽對待澀澤龍彥。可是江戶川亂步不允許他去幫對方，扯住他的手，往前走，“福澤大叔，適應就好啦！你又不是他們圈子裏的人！你已經是自由的啦！”

  福澤諭吉聽著他純真的言論，逐漸放開了心頭的芥蒂。

  他的雙目也放空。

  仔細一想，願賭服輸是一種美德。

  沒錯。

  當作是兩個少年之間的遊戲吧，希望不要鬧出人命。

  一天漫長的工作時間結束，麻生秋也下班，發了信息給江戶川亂步，說今天會做豐盛的中餐，讓他不要拖到太晚回家。

  江戶川亂步在手機裏回複好信息，轉過就看見澀澤龍彥直勾勾的目光。

  當然，這是在他眼中的“不加掩飾”。

  “你這麽期待做什麽？不會帶你去的，死心吧！”

  “……”

  “……？”

  福澤諭吉疑惑，去看沒出聲、也沒有露出過期待表情的澀澤龍彥。

  亂步，你是怎麽從對方冷漠的臉上看出期待啊！

  澀澤龍彥輕聲細語道：“昨夜，我拜讀秋也先生的作品，徹夜難眠，心中有著一些疑惑，作為讀者，我有理由上門拜訪秋也先生。”

  江戶川亂步把路堵死，笑眯眯道：“秋也不接受任何讀者的來訪。”

  澀澤龍彥說道：“你這麽做沒有意義。”

  江戶川亂步任性地回答：“讓你不開心就是意義，我家不會讓你進門的！別忘記你的賭約，你是我的跟班，一個月內要聽我的話！”

  澀澤龍彥沉思，眼神微冷，“你是故意這麽要求的。”

  “一個月和一個月後有區別嗎？”

  “有。”

  江戶川亂步用劇本組老大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說道，“你會被那些人接走，然後沒有時間來騷擾我們啦。”

  澀澤龍彥：“……”

  大街上，福澤諭吉感覺到了冷風，抱著刀劍，默默地收攏好衣袖。

  不止是寒風刺骨，還起了薄薄細霧呢。

  秋也先生。

  您真是一個罪惡的男人。

  下一秒，福澤諭吉掉進了相似的世界裏，看見了相似的人。

  江戶川亂步依舊不受“龍彥之間”的影響，得意地站在現實世界中嘲笑：“我知道你不會善罷甘休，亂步大人隨時接受你的挑戰，異能力也好，推理也好，全部放馬過來吧！對了，不許弄傷我的保父，最多給他鍛煉一下，既然輸了就給我乖乖聽話！”

  澀澤龍彥再一次出現，聽見他的話，眼神陰沉。

  江戶川亂步愉快道：“跟班君，背我回家吧，我正好走累了。”

  澀澤龍彥一驚：“背？”

  我背你？

  我背得動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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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麻生秋也：今天觀看動物世界。

  蘭堂：電視劇嗎？

  麻生秋也：對啊，我們來看看白毛金吉拉是怎麽背動黑貓的！

  江戶川亂步：喵~。

  澀澤龍彥：……

  麻生秋也：澀澤君，你不知道那是他保父嗎？欺負了保父，總要付出代價。

  澀澤龍彥：我……背不動他……

  麻生秋也：咦，難道亂步趁我不注意變胖了？

  江戶川亂步：沒有啊啊啊！！！

  麻生秋也：回家稱體重。

  江戶川亂步：貓貓落淚.jpg

  澀澤龍彥：你有什麽好哭的，該為難的不是我嗎？

  江戶川亂步：背我！快一點！

  澀澤龍彥：可惡。

  麻生秋也：看你們的模樣，我覺得需要預約一個急救車。

  福澤諭吉：沒事，我盯著。

  麻生秋也：辛苦了。

  福澤諭吉：唉。

  蘭堂：兩隻貓的故事有什麽好看的，秋也，我比它們好看。

  麻生秋也：嗯嗯，老婆最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