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見到了人嗎？”

  “是的, 夏目先生，全程已經記錄下來，不過其中有一段話用的是拉丁語, 是否要降低情報的機密度, 交給他人翻譯？”

  “不用，我會拉丁語。”

  留下錄音機，政府職員恭敬地離開。

  夏目漱石坐在異能特務科的單獨準備的一間房間，打開錄音機。同時, 他泡好咖啡, 打算聽一聽自己未來的大徒弟是怎麽接近這個人。不得不說，麻生秋也這個人總是帶給他驚喜，行為脫離預測，他相信一個沒有被社會毒打過的澀澤龍彥暫時不是對方的對手。

  “……我是麻生秋也，異能力——‘高維觀測者’。”

  “咳咳咳——！”

  開場，他聽見麻生秋也自稱的異能力，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端起咖啡杯, 喝了口香醇的咖啡，不滿意甜度, 繼續加糖，心想：“多大年紀的人了，還和亂步一樣玩起角色扮演。”

  這麽想著的中年男人，眼神卻凝重起來, 仔細聽後續的發展。

  他讓麻生秋也去見澀澤龍彥有三個原因，第一, 他要讓麻生秋也與政府達成一個良好的接觸；第二, 他要考驗麻生秋也正麵勸說異能力者的手段；第三, 重中之重, 他想知道麻生秋也有沒有覺醒異能力！

  雖然他已經認可了麻生秋也，對方沒有異能力也無所謂，但是這個社會要是有異能力無疑是會方便許多。

  澀澤龍彥的異能力“龍彥之間”恰巧可以幫助他分辨。

  錄音機裏，澀澤龍彥的少年聲線出現，接上了話：“異能力者？”

  夏目漱石猜也猜得到接下來的發展，笑嗬嗬起來。

  幾秒鍾後。

  他的笑容變成了歎息。

  秋也沒有異能力，異能特務科這條路就很難走到掌權者的程度。

  歎息沒多久，夏目漱石的表情開始了多重轉變，從聽見麻生秋也說出“優先權”的驚訝、到澀澤龍彥質疑“你的異能等級比我高”、再到麻生秋也偽裝起異能力者對澀澤龍彥進行分析……不！是剖析的對話！

  夏目漱石去幻想那個畫麵，代入自己，嚐試性地推測澀澤龍彥。

  淺顯一些的喜好，沒有問題，很容易通過資料進行判斷，再深入一點的……惡魔學和神秘學的傾向，他可以通過對方的微表情進行誘導和猜測。

  “嗯，剖析得很好。”夏目漱石評價道。

  一不留神，他聽見了錄音機裏召喚惡魔的拉丁語題詞。

  “不得了啊。”

  夏目漱石也沒料到會出現這段話。

  瞧資料上的麻生秋也和澀澤龍彥，誰知道兩人全部有中二少年的階段。

  人不可貌相？

  “下次讓異能特務科多培養一些語言專家。”夏目漱石聽得津津有味，這就是多學一門外語的好處，碰到別人的黑曆史也聽得懂。

  “我看到了你的‘未來’——”“你會越來越傲慢，越來越孤獨，最後到死都無法認清楚自己。”

  夏目漱石的神色收斂，對麻生秋也的判斷有相當的信任。

  澀澤龍彥可能會死於傲慢和孤獨？

  澀澤家族怎麽教孩子的？這麽嚴重的心理問題也沒有匯報過政府。

  再之後，錄音機裏是麻生秋也對澀澤龍彥的勸說，有關“愛”的話題，年輕人不怎麽喜歡，年紀大的人卻愛聽，人世間缺不了美好的感情。

  夏目漱石靠著椅子，半眯著眼睛，像是一隻聽著後輩們咪咪叫的老三花貓，圓氈帽下的頭發色澤分明，白色發絲一年比一年多。

  他快要退休了。

  日本能出現這麽多優秀的人，實在是太好了。

  他有一種經驗賦予他的確信，讓麻生秋也去接觸人格未定型的澀澤龍彥，絕對是他人生做出的一個正確選擇。

  “他們想利用我。”

  “成年人的世界哪裏有那麽多真心。”

  夏目漱石能聽得出麻生秋也的辛酸，甚至有一些共鳴，但是澀澤龍彥未必，這便是經驗豐富者與青澀少年的區別。

  夏目漱石悵然：“真心是有的，前提是付出真心的對象值得。”

  他對麻生秋也的培養，豈不是付出真心的一種？

  等閑之輩哪敢收黑手黨為弟子。

  最後，夏目漱石聽見了麻生秋也為澀澤龍彥勾畫的藍圖，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謔謔的笑聲在房間裏回蕩，“入場券？秋也，你說的是超越者級別的入場券吧，你竟然對澀澤龍彥的潛力這麽看好嗎？！”

  十七歲的澀澤龍彥尚未達到巔峰，覺醒異能力的時間不到三年，施展的霧區的範圍小，若非有凡爾納的例子在，政府不會產生這麽高的期望值！

  由港口Mafia分析師一說，夏目漱石對澀澤龍彥的信心更足了。

  日本有機會誕生一個超越者！

  “數不勝數的未知啊。”夏目漱石的心神也晃蕩，為麻生秋也那憧憬的話而回憶自己所見所聞的一生，“太羨慕未來的年輕人了。”

  年輕，所以有活力，有衝勁，敢於登上巔峰進行冒險！

  錄音機播放完畢，開始循環到第一段話。

  夏目漱石的咖啡杯裏空了，人在思索著什麽，沒有起身，房間的門被敲響兩聲，得到允許後，從外麵走進來了一個發量稀疏的和服男人。

  “夏目先生，關於澀澤龍彥的事情——”

  “噓。”

  夏目漱石睜開眼，能洞察許多人情世故的雙眼裏一片慈和，仿佛老了。

  他對異能特務科的長官說道：“你聽，這是日本新生代的未來啊。”

  種田山頭火訝然，仔細聽著錄音機裏兩個人的交談。

  “麻生秋也……他有異能力嗎？”

  “何為異能力？”

  夏目漱石用老師的身份為弟子洗刷了長久以來的委屈，“最初定義異能力這個詞，正是異於常人的力量。”

  “能實現常人做不到的事，觸及常人達不到的領域！”

  “這不是，也是！”

  夏目漱石的聲音不大卻震撼人心。

  種田山頭火接受他的訓導，心情複雜地說道：“您說的對。”

  長久以來，待在異能特務科的他也忘了普通人的本事，滿眼看見的是異能力者的才華和異能力者製造的混亂。而這個國家的最頂層，那些財閥、那些華族和皇宮裏的人可沒有幾個是真正的異能力者。

  夏目漱石說道：“也不怪你，是我們的思維僵化，當年的‘千裏眼’不也被以訛傳訛的多出了異能力者的身份嗎？”

  記起舊友的笑話，夏目漱石若有所思，“麻生秋也是不是異能力者的事情，暫時不要猜測和懷疑了，上麵的人要是問起來，你就說‘可能是’吧，畢竟澀澤龍彥也認為麻生秋也是異能力者了。”

  種田山頭火哭笑不得：“澀澤龍彥是被騙了吧。”

  夏目漱石狡猾道：“不被拆穿就不能叫騙啊，何況他要去見亂步君。”

  種田山頭火想到麻生秋也的家庭情報，一陣荒謬感。

  全家“異能力者”？

  記錄這個情報的情報員真的該去上一上反洗腦課了。

  周六中午吃完飯，麻生秋也躺在了蘭堂的腿上，手指玩著自家戀人的長卷發，發絲在指尖卷繞，把它變成一條條的小麻花辮。

  蘭堂與他坐在床上，手裏拿著對方的小說在進行翻譯工作。

  “秋也，上午去哪裏出差了？”

  “東京。”

  “沒有帶手信回來？”

  “趕著回家，沒有來得及買，我想早點見到蘭堂呢。”

  “嘴巴真甜。”

  蘭堂獎賞了秋也一顆床頭櫃上放著的蜜棗。

  麻生秋也含住蜜棗，在他腿上伸了個懶腰，蘭堂抬起膝蓋，對方便腰部柔軟地折了下來，好似一條黑色的大貓。

  麻生秋也問道：“蘭堂，木村瀨明上次有打掃好‘黃昏之館’嗎？”

  蘭堂說道：“你問他。”

  “等等！”麻生秋也阻止蘭堂施展“彩畫集”的行為，打了個電話給西田誌橋，確認對方沒有別的事情之後，他才讓蘭堂解除了對西田誌橋的操控。

  金光一閃，“彩畫集”裏的木村瀨明詐屍成功。

  “木村瀨明”一出現就哭了，哭得格外可憐，滿肚子牢騷地說道：“你們換的房子一次比一次大……這次也太過分了！讓我一個人去打掃‘黃昏之館’？就算我工作三天也幹不完活啊！”

  麻生秋也調整睡姿的方向，去看對方：“我交代的地方打掃好了嗎？”

  “木村瀨明”說道：“那些什麽血跡啊、破碎的家具、信件之類的全部收拾掉了，要是角落裏有遺漏的物品，可不能怪我，房子太大了。”

  麻生秋也不太放心：“你再去看一遍吧。”

  “木村瀨明”震聲：“你們不會去請掃地工嗎？很貴嗎？！”

  麻生秋也歎道：“我怕嚇到人啊。”

  蘭堂沒有去過黃昏之館，算是明白秋也不直接帶他們去的原因，他漫不經心道：“秋也，你買了一棟凶宅送給我？”

  “這絕對不是什麽凶宅。”麻生秋也臉皮賊厚，一不小心說漏嘴：“它是具備曆史淵源的豪宅，傳承自烏丸蓮耶先生，裏麵擺放了許多上個世紀的藝術品，當年就發生了兩場凶殺案——”

  蘭堂吃瓜的心情沒了，呆滯：“‘就’兩場？！”

  麻生秋也叫到：“蘭堂，別扯我臉啊。”

  蘭堂說道：“我記得資料上隻說了以前發生過一次拍賣藝術品的混亂。”

  麻生秋也擠眉弄眼地說道：“拍賣會的人哪裏會有我清楚，我可是盯著這裏好多年了，好不容易有機會把它買了下來。”

  蘭堂說道：“有那麽多錢都可以買私人飛機了。”

  麻生秋也翻了個身，把不樂意的蘭堂摟進懷裏，安慰美人的心情。

  “明天，明天我們就去看房子了。”

  “好……”

  蘭堂決定去看一看黃昏之館，究竟有沒有那麽的“好”。

  周日上午，全家人出行了一次，包括中原中也，他們坐入了麻生秋也的車子裏。大人坐前排，小孩坐後排，一起自駕遊去長野縣。

  長野縣位於日本本州中部，是少有的內陸縣份之一，有豐富的旅遊資源，在日本有著“日本的瑞士”的美稱。麻生秋也在路途上買了一箱長野縣特產的蘋果，大家開開心心地吃蘋果，看風景，欣賞這個旅遊勝地。

  抵達黃昏之館之後，眾人都為昔日烏丸蓮耶的豪宅而驚歎。

  大！

  真的占地麵積大啊！

  中原中也都忍不住興奮起來，“秋也先生好有錢！”

  江戶川亂步的目光瞟來瞟去，打量著“黃昏之館”的外圍，試圖看出一些什麽秘密。昨天晚上他得知他們要去看黃昏之館，特意臨時惡補了一些建築學方麵的知識，為的就是能夠第一時間看出問題。

  蘭堂打量著麵積，和資料上寫的相符，而後他指著空地對秋也微笑。

  麻生秋也扶額：“我懂了，懂了！”

  蘭堂雀躍：“你懂了什麽？”

  麻生秋也說道：“這裏適合當停機坪，飛機……會有的……”

  蘭堂笑道：“秋也最聰明了！”

  江戶川亂步吃著粗點心，走在兩個大人的身後，對不忍直視的中也說道：“這麽久還沒習慣嗎？他們平時就是這麽說話的。”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飛機要好多錢吧？”

  江戶川亂步心不在焉地回答：“可能很多吧，秋也能賺得出來的。”

  中原中也鬆口氣。

  太害怕了，他擔心“媽媽”把爸爸的錢用得破產。

  隨即，中原中也就被江戶川亂步高度集中的目光給嚇到了，那翠綠的眼睛仿佛點燃著冰冷的磷火，理性達到了頂峰。

  麻生秋也手持鑰匙，打開了門，黃昏之館的內部印入眾人的眼前。

  一家四口走進去，觀看新買的大房子。

  忽然，麻生秋也聽見了身邊傳來壓抑不住的急促呼吸。

  麻生秋也和蘭堂一起回頭看，亂步的臉頰開始紅潤，翠綠的眼睛死死地觀察這處房子的每個角落。發現了兩位監護人的目光，江戶川亂步拋棄了中原中也，蹦到了麻生秋也的身邊，拉住對方的手，胡亂地揮著手到處指，令人一頭霧水，“是不是？！”

  麻生秋也笑著點頭。

  江戶川亂步爆發出一聲尖叫，“哇啊啊啊！！！”

  中原中也捂住耳朵。

  蘭堂：“？”你到底看出了什麽？

  自覺智商還過得去的蘭堂凝神，盡量靠自己去挖掘秘密。

  他左看右看，仍然沒發現什麽問題……

  這裏頂多是一處沒有打掃好的舊居，歐式建築風格，到處是三十年前留下的痕跡，以前購買下房子的人都沒有來得及住進來，便由於各種資金周轉上的問題轉手賣給了下一家。

  麻生秋也牽住了亂步的手，防止他去敲牆壁，“我們往裏麵再看看。”

  江戶川亂步開始胡言亂語：“我要買粗點心加工廠！”

  麻生秋也淡定道：“別做夢了，這是我送給蘭堂的禮物。”

  江戶川亂步仍然興奮極了。

  這輩子他都沒有見過這麽大的寶藏！

  蘭堂：“……”

  中原中也：“……”

  蘭堂遲疑地問中也，“中也君，你看出了什麽嗎？”

  中原中也的綠眸空茫，大腦也空茫，機械性地說道：“蘭堂先生……全家我最笨了。”

  蘭堂失落，很好，我倒數第二。

  這一趟長野縣的旅行，麻生秋也和江戶川亂步全程竊竊私語，江戶川亂步的笑聲就沒有停止過，各種貓貓撒嬌，看秋也的眼神充滿金光（？），仿佛是找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位金主。

  回去的路上，中原中也想要從亂步的嘴裏撬出秘密。

  江戶川亂步笑嘻嘻：“不能說，秋也不讓我說，要自己發現秘密啊！”

  中原中也猜測道：“房子裏有寶藏嗎？”

  江戶川亂步比了個正確的手勢：“對哦，繼續猜。”

  中原中也撓頭：“很多錢？”

  江戶川亂步去看車前座的蘭堂，不想被他聽見，壓到中也的耳邊極小聲地說道：“很多、很多很多的錢，你不用擔心秋也破產。”

  江戶川亂步一字一頓道：“我——們——家——暴——富——了。”

  中原中也發出一聲抽氣聲。

  前排，副駕駛上的蘭堂超級想聽後麵的交談，但是被音樂蓋去了聲音，靈敏的聽力最多聽見隻字片語。

  什麽……暴富……哪裏暴富了？

  麻生秋也吹了一聲口哨，怕開車路上被蘭堂騷/擾，立刻若無其事道：“蘭堂，禮物要自己發現啊。”

  蘭堂的眼神亮晶晶的，“嗯，我會去解開這個秘密的。”

  當天晚上，“木村瀨明”就成為了探寶人員，去尋找“黃昏之館”的秘密。然而要是憑借他的智商能找到寶藏，他就不會死掉了。

  仍然……一無所獲。

  蘭堂喪氣地躺在床上，去看枕邊人，秋也已經睡著了。

  想了想，蘭堂腦子疼，懶得再想下去。

  他縮進了被子裏。

  反正，秋也什麽都會買給他，錢什麽的隻是一堆數字而已。

  他才不好奇呢！

  法國貓貓撓牆.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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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評論區太澀了，太澀了！純潔的孩子別去看評論區。

  吸溜，圈圈擦了擦嘴角流出的淚水。

  小劇場

  江戶川亂步：開心！

  麻生秋也：開心！

  中原中也：（被劇透後）開心！

  蘭堂：……隻有我不開心！你們快告訴我啊！

  江戶川亂步：禮物要自己發現的呀，蘭堂先生。

  蘭堂：TAT。

  麻生秋也：（摸摸）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

  蘭堂：不，我自己去發現，我不會讓你們牽著我的鼻子走的。

  江戶川亂步：→_→

  麻生秋也：←_←

  中原中也：……你們在打什麽暗號？

  麻生秋也：沒有哦。

  江戶川亂步：對呀，秋也說沒有就沒有！我們才不會說這是劇本組的快樂呢！

  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