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事實上, 今晚想早點睡覺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江戶川亂步跑回家了。

  這個“覺醒”了“異能力”的小鬼推理能力更上一層樓，判斷出麻生秋也和蘭堂搞定了外麵的事情後，他就捂住被打痛的屁股吵著要回去。福澤諭吉又氣又惱, 隻好把他背上, 免得對方在半路上鬧出什麽事。

  “冒昧拜訪，在下福澤諭吉。”

  “……歡迎，進來吧。”

  打開門，麻生秋也就見到了比動漫中年輕許多歲的福澤諭吉。

  居然沒皺紋？

  三十多歲的男人硬是像二十多歲的人。

  登門見江戶川亂步的監護人, 銀發男人的臉色恭謹, 眼神冷冽，像刀子一般地紮在麻生秋也的身上。麻生秋也不痛不癢，看向對方身邊的黑發少年，為黑發少年哭紅的眼眶挑眉一秒，隨即發現亂步沒有戴眼鏡，比預想中要好一點。

  客廳裏，暖氣讓房間變得舒適溫暖, 如同浸泡在名為“家”的熱水裏，讓疲於奔波的銀發男人放鬆了一分, 繃直的腰板不再那麽刻意。

  “亂步，沒事了，我們旅遊回來了，不會把你丟出去喝西北風的……”麻生秋也強忍著睡意, 哄了亂步好一會兒，什麽異能力之類的事情, 他暫時不想回答, 把亂步交給了蘭堂, “蘭堂, 你去給他塗藥。”

  江戶川亂步立刻跳起來，“我不要！”

  一直在掩藏挨過揍的江戶川亂步，被麻生秋也毫不客氣地拆穿了。

  “蘭堂，扒了他的褲子，他的屁股可能腫了。”

  “嗯。”

  蘭堂借助法國人身高的優勢，輕而易舉地提起了亂步，炸毛的亂步想跑掉，被蘭堂單手圈住了腰，像是抱起一隻鬧騰的小貓咪，帶進了臥室。

  “亂步君，乖一點。”

  “我不要上藥——我自己來，蘭堂先生QAQ。”

  臥室的門輕輕關上，阻絕了亂步變得軟綿綿地抗議聲。

  福澤諭吉吃了一驚。

  麻生秋也給福澤先生和自己分別倒了一杯熱水，慰勞對方的辛苦，坐回沙發上，“很難想象吧，亂步不怕我，倒是很聽蘭堂的話。”

  福澤諭吉下意識點頭，握緊水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來之前，他是憤怒的，來之後……他是心虛的，自己騙了那個孩子有異能力。

  這怎麽當著別人家長說出來啊。

  “沒關係的，從亂步的話裏，我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麽。”麻生秋也通情達理地說道，“別看亂步有十四歲了，心性還小著，他知道了有異能力者的事情，自然而然會聯想到家裏的情況，是我小覷了他的中二病。”

  福澤諭吉困惑道：“中二病？”

  麻生秋也飽含著經曆過的情緒：“就是一種在年少階段的心理變化，比如想要變成動感超人、鹹蛋超人、蝙蝠俠、蜘蛛俠、天使、惡魔之類的情結，簡稱為‘幻想症’，要遭遇下一輪社會的毒打後才能醒過來。”

  福澤諭吉不知道動感超人這些東西是什麽，但是聽懂了天使和惡魔。

  “亂步有說過自己是‘天皇子’。”

  “辛苦了。”

  “……”

  “不用拿凶神惡煞的目光看我啊，福澤先生，我也隻接管了兩個月，最大的責任在亂步的父母那裏，不過人死不能複生，暫且不說了。”

  “秋也先生！你在幫亂步的父母哄騙亂步！”

  因為亂步一口一個秋也，連帶著福澤諭吉都這麽直呼對方的名字了。

  “亂步需要一個借口。”麻生秋也平靜地目視他，“生長在溫室裏的花朵陡然接到外界的暴風雨，沒有辦法生長，會枯萎的。我最開始認識亂步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會收留對方，我背後的事情已經很麻煩了，根本無暇顧及一個可能會半路夭折的天才，我想讓他去認識更多的人，所以幫他介紹了一些工作。”

  福澤諭吉的不滿被掐滅，糾結地說道：“您為何要送他去搬磚和送信？”

  麻生秋也說道：“他的頭腦太聰明了，在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前，需要的是不用動腦子和接觸複雜的人際關係的工作。”

  說著用心良苦的安排，麻生秋也意味深長地注視著福澤諭吉。

  “幸運的是亂步遇到了您，福澤先生。”

  “這次的麵試——”

  “請問亂步合格了嗎？”

  麵試？？！

  福澤諭吉的瞳孔放大，腦海裏浮現亂步和自己說話的一個片段。

  我和秋也打了賭，麵試成功，我可以回家吃飯，然後秋也答應給我找一個照顧我的搭檔，以及一份我會喜歡的工作！

  “你若是回答另一個答案，我和蘭堂第二天繼續去旅行了。”麻生秋也立刻堵住了福澤諭吉的後路，笑眯眯地說道，“麵試失敗的懲罰，是一周之內，亂步要在外麵自力更生，不能找任何熟人幫忙，以亂步的驕傲是不會否認賭約的。”

  福澤諭吉的雙手顫抖，一天求包養，兩天以身試險，一周不得飛上天？

  “作為監護人，您在這方麵太隨意了！”

  他拒絕接收亂步！

  “我有我的苦衷，但凡我適合教育他也不至於會這樣，他需要的是像福澤先生這般心懷大義的強者，您會如一座燈塔，引導他走向正確的方向。”麻生秋也看向臥室的門，仿佛能看見自己的戀人和貓貓，目光繾綣，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多美好，再養一隻貓貓，簡直是人生最圓滿的時刻。

  這位在福澤諭吉眼中分析力驚人，眼神溫潤的年輕男子說道。

  “對不起，我是黑手黨。”

  千言萬語。

  化作最後的一句無言之語：我不想教壞他。

  ……

  “他走了？”蘭堂出來後問道。

  “嗯，留下了電話號碼。”麻生秋也露出得逞地表情，獨來獨往的銀狼想必要有一段適應的過程，才能接受自己變成一個托兒所保父的事實。

  真慘。

  福澤諭吉接手亂步後，他就能在白天少操一點心了。

  “亂步呢？”麻生秋也沒看見調皮搗蛋的家夥。

  蘭堂收拾桌子上的水杯，說道：“你們聊得太久，亂步在我們床上睡著了。”

  麻生秋也摸著下巴：“我們睡哪裏？”

  蘭堂說道：“我不嫌棄亂步君，可是他沒洗澡，我很想把他塞進浴缸裏。”

  麻生秋也哈哈大笑，“好啦，看在他麵試成功，以後有一份工作的份上，我們就不要吵醒他了，早上還有一件麻煩事等著我們呢。”

  “是你的麻煩。”蘭堂的嘴角翹起，“不打算和亂步解釋了嗎？”

  麻生秋也說道：“不就是異能力者嗎？”

  蘭堂的眼眸微微睜大。

  這語氣！

  秋也，你忘掉了你自稱“普通人”的謙虛嗎？

  “我不認為亂步比異能力者差，但是他想要，我總要成全他。”麻生秋也沒注意到蘭堂的神色，經過深思熟慮後說道，“我會讓他成長起來，在這段時間內，他完全可以把異能力者們當成自己的同類，不用感覺到孤獨，當他脫離幼稚的階段，自然而然能發現自己不是什麽異能力者。”

  蘭堂一針見血道：“我覺得亂步會為了有異能力，死命裝下去。”

  不、不愧是養了亂步一段時間的人。

  麻生秋也對蘭堂的敏銳歎為觀止，“媽媽”總是能立刻發現孩子的壞毛病。

  “裝不了幾年的。”麻生秋也想到太宰治、澀澤龍彥這類人，其中太宰治是會為了驗證異能力，偷偷躲在亂步背後捏對方頭發絲的小壞蛋。

  “好困——”麻生秋也打哈欠，“我們去休息吧。”

  全家都是異能力者。

  他仔細一想，感覺自己和亂步就是狼群裏的兩隻哈士奇，還是蠻有趣的。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亂步的異能力是“超推理”，自己該是——“超分析”？？？

  昨天運動量超標的江戶川亂步一覺睡到自然醒，手指動了動，感覺不在自己熟悉的房間。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睡在床邊上，險些滾下床。

  “什麽嘛，我又不稀罕睡你們房間。”

  江戶川亂步的身上裹著一張單獨的小被子，怨念地看見兩個大人睡在一起，要多溫馨有多溫馨，蘭堂的臉靠在秋也的懷裏，占據了對方的全部懷抱和溫暖，根本不允許家養的貓貓黏上來，占有欲強烈地令貓發指。

  蘭堂睜開一道眼縫，懶洋洋的視線望著亂步，悶悶地說道：“去洗澡。”

  大人的嫌棄不言而喻。

  你這個小髒貓。

  江戶川亂步對他扮了個鬼臉，跳下床，往浴室的方向衝去。

  麻生秋也隨之摟緊了蘭堂的腰肢，把頭貼在蘭堂的烏發上，法國美人在懷，想要揉入骨血之中，不分彼此，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蘭堂，休假太幸福了……不想上班了……”

  “那就不上班了。”

  法式罷工的精神深入蘭堂的心。

  “不要，我還要和蘭堂一起工作，辦公室play~。”麻生秋也竊竊私語，蘭堂被他的呼吸吹癢了耳廓，躲了躲，手在秋也的腹部摸了一把。

  “你肚子不疼了？”

  “……”

  大清早煩人的家夥瞬間息鼓偃旗。

  說得再多，也沒有做的能耐，這就是日本人，秋也。

  ……

  “秋也！我要煎蛋，雙黃蛋！”

  早餐時間，江戶川亂步換了一身黑白格子的英倫風衣服，低筒的羊毛襪子，看上去保暖又帥氣。不過他坐在椅子上也管不住手腳，動來動去，喜歡把腳放到椅子上，或者踢著拖鞋，一派放蕩不羈的孩子氣模樣。

  奇怪的是他這樣的姿態，蘭堂反而不會去管他。

  原因是——挺可愛的。

  麻生秋也為家裏餓肚子的兩個人下廚，做了一頓清淡的日式料理。

  管住了饞蟲，麻生秋也管不住江戶川亂步的那張嘴。喝完牛奶的江戶川亂步擦了擦嘴，見蘭堂在優雅用餐，迫不及待地問道：“蘭堂先生，你有什麽異能力呀？”

  蘭堂說道：“空間係異能力‘彩畫集’。”

  江戶川亂步激動道：“讓我看看！”

  蘭堂放下筷子，空著的手裏凝聚出一個金色的方塊，亞空間落在桌子上。

  金色的亞空間張開，把整個餐桌四周的房間包裹了進去！

  “哇——”江戶川亂步敲了敲亞空間的壁障，又握住餐刀，戳了幾下，發現堅硬得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是名副其實的空間壁障。

  家裏的早餐時間變得玄幻風起來。

  在金燦燦的光芒下，麻生秋也吃早餐，與蘭堂對視一眼。

  蘭堂擋住嘴，無聲地說道：輪到你了。

  太有趣了。

  大人騙孩子是異能力者！

  細數全世界的家庭，有幾個家庭會這麽玩？為了哄孩子做到這一步？不說其他的，蘭堂被這樣的發展逗得想笑，特別想看秋也怎麽裝下去。

  一家人全是戲精.jpg

  麻生秋也深感自己為了這個家付出太多，亂步的父母應該給自己寄感謝信！他振作起來，打理發型，提醒對方做好特效。

  “秋也！”

  “秋也是什麽異能力！”

  於是，在江戶川亂步的興奮詢問下，麻生秋也的四周無風自動起來。

  麻生秋也淡定地從口袋裏取出一個黑框眼鏡，戴上鼻梁。

  “異能力——”

  亞空間的變化為他製造出足夠的氣勢。

  他的聲音仿佛變得奇妙起來，在內部回響，使得江戶川亂步緊張兮兮。

  “高維觀測者。”

  穿越者，站在上帝的視角看過劇本之人。

  我沒說謊。

  你們過去都是我的紙片人啊！

  ※※※※※※※※※※※※※※※※※※※※

  第一更。

  小劇場

  蘭堂：你還說你是普通人！

  麻生秋也：唉，雖然我穿越過，看過劇本，但我真的是普通人啊。

  蘭堂：普通人不會穿越，更不會看過劇本！

  麻生秋也：但我是個弱雞啊！

  蘭堂：很多異能力者也是體術廢啊。

  麻生秋也：……我真的是個垃圾TAT。

  蘭堂：不會，秋也最棒了！

  麻生秋也：真的嗎？

  蘭堂：嗯，除了在床上不夠給力，你要加油啊。

  麻生秋也：……

  蘭堂：有激勵到秋也嗎？

  麻生秋也：我會去鍛煉腰的……OTZ。

  蘭堂：爭取早點一天七次呀。

  麻生秋也：魔鬼！

  蘭堂：這是為我的性/福著想，你當我躺著是為了什麽，當然是為了爽。

  麻生秋也：隻要爽就不會反攻了對嗎？

  蘭堂：對噠。

  麻生秋也：我盡力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