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傾程用盡全力跑到了暮歸院，看著黑幽幽的院子，心裏‘咯噔’了一下。擔心呂沐因為傷心難過不願意再回王府，不願意再見自己。

  短短的一段距離，段傾程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走到了門口。

  站到門口，伸手摸著門，卻不敢用力去推開門。生怕屋裏沒有自己這會兒一直想要見的人，生怕自己的對不起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

  段傾程猶豫了好久，感覺到身後圍著的人越來越多，心裏不斷的想要回頭，又怕那些人看自己的笑話。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了。

  雖然沒有任何燈，但還是能清晰的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從身形上看就是一個女人。向前走了幾步，聞到了自己熟悉的味道，心裏才安定了一些。

  躺在軟榻上，一直不敢閉眼，內心的忐忑不管怎麽都平複不下來。看著窗戶，聽著那一陣陣的呼吸聲，才稍微的安靜了一些。

  最後雖然睡著了，可怎麽都睡的不安穩，總是夢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夢。不斷的夢到呂沐離開，呂沐死了，呂沐和自己反目成仇。

  等到段傾程從噩夢中警醒的時候，扭頭看到呂沐還在睡覺。慢慢的翻過身，生怕驚動了還在睡覺的人。

  靜靜的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人，思緒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了。

  呂沐也是一晚上都沒睡好，靜靜的聽了段傾程一晚上的夢話，聽到他說：“我承認我喜歡你，但是我愛的是李品品。”

  在當下，呂沐內心並不覺得這時候的這句話讓自己有多開心。隻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耍弄的傻子，僅憑借一絲感覺的歡喜就滿足了。雖然呂沐就是李品品，可現在大家認識的都隻是呂沐，跟李品品沒有半分關係。

  段傾程看著院子裏越來越亮，太陽都升起來了，慢慢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床邊，伸手推了推床上的人兒：“品……呂沐，醒醒，時間不早了。吃點東西再睡。”

  呂沐迷迷糊糊的坐起來，不斷的把段傾程的手推開：“你別叫我，我好困。一晚上你都在說夢話，我一晚上沒睡好。”

  段傾程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做的那些夢，心裏一陣慌亂：“我都說了什麽？那都是夢話，做不真的……你的臉……”

  呂沐這才清醒過來，急忙伸手擋著自己臉上的傷，不斷的躲起來，生怕被段傾程看到更多自己醜陋的樣貌。

  “你昨天回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段傾程一把拉住呂沐那隻捂著傷口的手。

  呂沐想到昨天發生的事，忍不住笑了出來：“昨天發生的事，你們不知道嗎？就在那個院子門外，那麽多人，那麽吵，你們什麽都不知道嗎？”

  段傾程愣了一下，昨天在院子裏隻顧著程修雅的事，門外的吵吵鬧鬧完全沒有理會。想來呂沐的傷和門口的的吵鬧有關。

  呂沐看著段傾程的為難，知道段傾程完全沒有理會自己是否安全回家，門口的吵鬧到底是為了什麽。

  也對，他心裏愛的事李品品，從來都不是呂沐。隻為了自己的名譽身份，怎麽回管我啊，我對他來說，可能隻是一個玩伴吧。

  段傾程和呂沐兩個人都在看著對方的反應，一個隻顧著抱歉難過，另一個隻顧著自我否定。沒有一個人想要打破眼前的局麵，氣氛越來越沉悶。

  “小姐，程侍妾在院子跪了一個時辰了。”蘇木看著眼前搖搖欲墜的程修雅，雖然對她厭惡萬分，可她現在也很可憐啊。忍不住站在門口，輕輕的說了一句。

  在蘇木看來，這句話呂沐聽到了就處理，聽不到就算了。反正隻是為了讓心裏的不安能少一點。

  呂沐看了一眼段傾程，慢慢的起身，對著門口喊了一句：“這就起來了。”

  段傾程看著明明自己受了委屈，還不會為難他人的呂沐。看著呂沐自己穿衣洗漱，臉上沒有任何對生活的不滿，也從未說過程修雅一句不好。對她的心疼更多了一些。

  “你知道嗎，你盟夢裏說了一句話，讓我覺得這是咱們認識以來，你說的最正確的一句話。”呂沐對著鏡子整理著衣服，通過鏡子看著段傾程看著自己的眼神，心裏總覺得不舒服。

  “我說了什麽？不是說我說了一晚上的夢話嗎，你都記得啊。看來我說的那句肯定是一句動人的情話。”段傾程站起來，拉著呂沐的手臂，臉上的笑的燦爛的向綻放的花兒。

  “對，一句動情的情話。你說，你喜歡我，但是你愛……”呂沐扭過頭，對著段傾程笑著說。

  段傾程內心突然來了一陣恐懼，打斷了呂沐想要說的那些話：“你別說了，別說了……我不想知道，不想聽。”

  呂沐用力的拽掉段傾程的手臂，臉上的笑也更加的燦爛了些：“你說的算。那我現在出去處理一下你的小妾。不知道世子有沒有什麽想要交代的。”

  段傾程看了看手掌空落落的，像是心裏的東西都丟了不少：“不用顧忌我，你想怎麽處理都可以。畢竟她也傷害了你不少，你……”

  呂沐對段傾程規規矩矩的行禮，然後起身：“既然如此，那如果妾身做了什麽出格的事，還望世子爺能多多寬宥。”

  不等段傾程說話，徑直走出了屋子。

  段傾程攥了攥拳頭，可也清楚自己真的丟了一些什麽。

  呂沐低著頭站在屋簷下，餘光看到在小雪中搖搖欲墜的程修雅：“程侍妾怎麽跪在這裏了，不是說會給本世子妃會好看嗎？”

  程修雅被凍得臉色青紫，聽了呂沐的話，立刻磕了個頭：“世子妃贖罪，妾身知道錯了。當初隻是因為自我感覺錯誤，所以才做了錯事，妾身知錯了。”

  “你一句知錯就能抹掉你做的錯事嗎？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錯，讓本世子妃臉色以後會留下一個疤。”呂沐慢慢的抬起頭，露出整個臉。

  院子裏的人聽到呂沐的話，紛紛看向呂沐的臉。那些人的目光，就像在看沒有穿衣服，一絲不掛的自己，呂沐立刻低下了頭。

  沒有包紮的傷口，在臘月的寒風裏，更加的冰涼了一些，疼到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