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汐，我......都聽說了。”鍾離瑾還是來了，他放心不下我。

  見我守在毓兒身邊，一動不動，他的神色難免露出些擔憂。

  “......我一直在想，這件事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我歎了口氣，“是從第一件縱火案開始，還是，從繭印之事開始？”

  鍾離瑾原本正打算走過來，可是在我開口的那一瞬間，他止住了腳步。

  門外站著昌和君和廉赫，即使他們沒進來，我也能夠感覺得到他們就站在那裏，閉上眼睛我就好像能看到他們現在是什麽樣表情一樣。

  “又或者，是更早一些的時候，比如在烏蘿村裏翀被殺，甚至，再早一點，早到......你在鍾離南大力推動下，繼任鍾離家家主之位，或者，是我還沒有來到鍾離家之前......”

  “霍汐，你累了。”鍾離瑾的話像是要催眠我一樣。

  “先說這一次的縱火案吧。”我淡淡地說，卻早就沒了往日的張揚自信，“其實縱火案的事情，我們之前都已經大致推理出來了。隻不過我們都認為是暗中推動一切的真凶，她憎恨偃伯是我們都知道的，至於她縱火的方式，起初我們都以為，她是從榮岑那裏獲得的靈感......”

  “難道不是嗎？”鍾離瑾問我。

  我冷笑著，抽動著嘴角，感歎這造化弄人，“當然不是，事實上榮岑和女涎都一樣，他們都是被真凶利用了。不管是多年前的榮岑，還是這件案子裏的女涎，他們都是受到了真凶的啟發和蠱惑，代替躲在幕後的凶手，製造這一起又一起看似完美的連環殺人案。而且十二年前榮岑犯案被抓獲以後，真凶時隔十二年再次選擇新的傀儡進行利用，他已經在原本的犯案手段上進行了提升，所以女涎縱火一案，才讓我們大費周章地兜了那麽多的圈子。”

  “你說，幕後的真凶？”鍾離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拘束，不太自然。

  我看著他，遲了些緩緩說道，“沒錯，包括女涎命人殺害榮岑，也是得到了真凶的授意，是真凶讓她除掉榮岑，這樣一來，即使我們證實女涎犯案手段和榮岑一樣，也隻是會懷疑，女涎是借助了被偃伯關在府邸的榮岑的思路，進行犯案，就不會想到事實上他們兩個人都是被真凶操控的傀儡。而幕後的真凶，就是那個叫耎大人的家夥。”

  這位耎大人，其實從很久以前，就已經慢慢滲透進我的生活裏了，隻不過，我並未察覺......我從未想過真正的威脅就在距離我最近的地方。

  “裏翀死之前，我大概就已經察覺到這位耎大人若有若無的已經在我周圍布控了，我也知道，裏翀受他要挾，替他監視我，把我們的事情逐一回報給這位耎大人。所以當時我就在想，能夠讓裏翀為他辦事的這個人，應該就是鍾離家的人，如果沒有意外，這位耎大人就應該是鍾離南、鍾離延或者......鍾離瑾三個人之中的一個。”我當著鍾離瑾的麵說道。“因為如果需要借助裏翀，才能了解到我們生活的人，他應該對我們的生活稍微有些了解，但是有距離，他要挾裏翀傳達消息，是為了時刻掌握我們的動向。而這一點，鍾離家的這三個人，完全滿足條件，鍾離南對我而言亦敵亦友，相信對他而言，我也是如此，鍾離延是因為我的關係才從鍾離家家主的位置上下去的，他的心思多手段多，我是見識過的。至於鍾離瑾，與我們一家關係最是親近，看似人畜無害，但也難免會是留個心眼......所以，你們三個人都有可能利用裏翀，對我們一家的生活進行監視。”

  鍾離瑾依舊沒有反駁，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我，對於我的推理，他沒有什麽想要辯駁的。

  “裏翀是個十分忠心的人，我從未將他當做家奴，他與我們生活在一起，如同家人一樣。”每每提及裏翀，我心底都難免掀起波動，那麽好的一個人，死得那麽慘......我看著鍾離瑾，即使他和我哥霍準真的長得一模一樣，我也再不會被他的樣子誤導了，大概這就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吧。“裏翀死後，你無數次的提醒我，裏翀對我的感情不一樣，你在對我進行催眠，你試圖讓我接受你強加給我們的心理暗示，你想要讓我覺得，裏翀因為愛慕於我，所以為我鞍前馬後做事，他是因為我才死的，你希望對我產生影響，讓我對他心生愧疚從而無法追查下去他的真正死因......但是你低估了我，也低估了裏翀。裏翀對我，不是愛慕，而是忠誠和信任，是家人的默契。”

  家人，不一定要有血脈聯係。有些人天生血脈相同，卻未必能夠一心，有些人生而不同，卻能夠做到如家人一般的默契和信任，這就是我和裏翀之間的關係。

  “他曾多次對我坦言，他喜歡我們家裏的氛圍，而且，在和我們共通生活的時候，他早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我們家的一員，盡全力的在幫助大家。”我至今無法相信，那麽好的裏翀，竟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而慘遭毒手。“烏蘿村調查命案之時，他曾向我言語之間透漏耎大人的存在，而這也是我在之前的案子裏發現的，他和耎大人之間是有聯係的。裏翀說，他會好好考慮一下，然後給我一個交代。可是就在那天晚上，他被人害死了。”

  “裏翀的死是個意外。”鍾離瑾說。

  “裏翀的死不是意外！”我說。“裏翀的死......從頭到尾都不是意外。即使伏四認下了殺害裏翀的罪名，但他並未親口說出殺害裏翀的細節，伏四其實已經知道是誰殺了裏翀，可是他心甘情願替那個人頂下了殺害裏翀的罪名。因為伏四對鍾離家是絕對忠心的，他替真凶扛下了罪名......殺害裏翀的人，是耎大人，也是你鍾離家的人。”

  “霍汐......”鍾離瑾試圖打斷我。

  “聽我說下去！”我嗬斥道，現在誰也別想打斷我的話......“裏翀之所以會遇害，的確和我有關係，他承諾我，會給我一個交代。可是耎大人鍾離家的人，他又不能背叛耎大人，他無法理解耎大人明明和我們關係那麽要好，為什麽還要算計我們。於是，他那時想到的辦法，就是和耎大人說清楚，他想要把一切都告訴我們。可是他低估了耎大人的殘忍，遭到了耎大人的毒手。我說過，能殺死裏翀讓他毫無防備的人，一定不是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