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

  也許，從一開始就錯了。

  所有人靜默了，在短暫的沉寂之後，突然爆發出田良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接著，他撲在地上痛哭不止......

  蕭玨走到我身邊，輕輕從身後擁了我。

  我抬起頭來向他笑了笑，意思是我沒事。

  人間慘劇見得多了，也實在說不出來誰比誰更慘了。

  我不知道小夏到底是怎麽確認的，竟然就把雲青當成了當年殺死她父親的凶手，可她對雲青也是有感情的吧。即使那不是愛，可是對於小夏來說，她辛苦短暫的一生，也曾有過被一個人悉心溫柔過的記憶呢，她不敢去確認更多，甚至不敢親口去問雲青。

  雲青從沒有打過她，也從沒有強迫過她，否則她應該知道，雲青雙腿有殘疾，並不是不能有正常的親密關係，隻是他把自己的殘疾當做一種自卑，不願意讓任何人發現，一直都在掩飾著。即使那年，她被所有人辱罵，欺負，扒光了推到冰冷的河水裏，他還是可以不顧忌其他人怎麽看，走上去給她披件衣服，把她帶回家。

  小夏是不忍心殺他的，即使她已經懷疑，雲青是殺她父親的凶手，可她也沒辦法下手去殺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她自導自演了許多鬧劇，讓村子裏的人誤會雲青經常打罵她。可即使如此，她也沒能如願激怒他，小夏從沒有被愛過，所以她不知道，有一個人會這樣深沉地喜歡著她。

  她更沒辦法讓自己的哥哥動手去殺了雲青。

  “......這麽說來，雲青並非殺死小夏和田良親生父親的凶手，小夏誤會了雲青，所以設計用自己的死誣陷雲青是凶手，而真正殺死小夏的人，是田良。”鍾離瑾做出了總結。

  “不，我隻是說最後掐死小夏的人，是田良。但是真正害死小夏的凶手另有他人。”我很肯定，田良和雲青都不是真正害死小夏的人。

  “蕭夫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鍾離瑾這下被搞糊塗了。

  “回到我們發現小夏屍體的時候。”我說，要追溯真凶，就隻能重頭開始再翻一遍線索了。“小夏身上有三處極深的傷口，而且她的傷口皮肉裏被人放了某種種子，這一點，與當夜我們在墓穴裏發現的石棺，打開石棺後發現的那具無頭男屍一樣。不過不同的是，石棺裏的無頭男屍是死了之後，被人割開身體多處皮肉，將種子種下。而後在我們找到的石碑上，經過翻譯得知，墓主人乃是當年九黎之後，所以他死後被人在身體裏種下奇怪種子，乃是一種族內的習俗，是為了阻止屍體腐敗，以至於我們發現無頭男屍的時候他的屍體上長出了許多花草，但是肉身還未完全腐敗。至於無頭男屍曾經生活在這世上的時間，根據石碑上的記載可以推斷為商紂帝辛在位時期。”

  “這麽久？！......”

  毓兒低聲感慨，怕是想都沒想到那墓主人死了將近千年，肉身卻保持得如此完好。

  “屍體的腐敗也跟特定的環境有關，墓室裏的溫差，氣候，濕度，以及密封的石棺都為屍體的延遲腐敗提供了最好的機會。”蕭玨證實，“所以墓室裏的無頭男屍，是按照黎部當時的習俗下葬，以他的身份符合墓葬的規模。但是小夏的死卻是人為刻意安排的，小夏活著的時候便被凶手重傷，在身上不同的部位，切開了三處極深的傷口埋入種子。即使田良沒有掐死她，以小夏的傷勢她也活不了了。而田良掐死她，可以說也是為了讓小夏少承受一些痛苦。”

  “......小夏當時傷得很重，或許這個突然冒出來襲擊她，在她身上留下三處傷口的凶手是她預料之外的，但是她聯合了之後趕來的田良又完成了接下來的布局，就是為了把自己的死都推到雲青身上。她假造出自己被人侵犯的痕跡，可是卻忽略了，身上隻有撕裂傷，卻沒有正常該留下的東西。”我說。“小夏的指甲有一處折斷了，而巧的是她的大腿內側正好有一處劃傷，如果回到石棺附近進行仔細搜查，不難找到帶血的那塊斷甲。”

  “她自己侵犯了自己？那這......隻是為了陷害雲青？”村長問。

  “是啊......她懷著田良的孩子，又要跟田良私奔，卻正好死在了這一天。遭到了虐殺和侵犯，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理所當然的去懷疑作為小夏丈夫的雲青吧。”我輕歎，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小夏的行為了，其實她大可以跟雲青好好談一談的，“田良眼見小夏受苦，不得不為了減輕她的痛苦，將他掐死。這一幕被廉赫看到，同樣看到的，還有雲青。雲青為了幫助田良完成小夏的心願，所以打暈了廉赫，將廉赫綁在了其中一間墓室裏。但是他沒想到廉赫居然逃了出來。”

  “你這家夥！”毓兒衝上去一把揪住了雲青的襟口，“因為我娘發現了田良的事情，想要揭穿你們，所以你也把我娘打暈了關在墓室裏是不是！！！”

  蕭玨在一旁握著我的手，很擔心，可卻並沒有阻止正在氣頭上的毓兒。

  “不是......我沒有......我沒有綁架蕭夫人。”雲青說道，“我真的沒有綁架蕭夫人，如果不是今天聽說鍾離大人把蕭夫人送回來，我都不知道蕭夫人被人綁架了......”

  他很驚慌，看看毓兒，又看向我，似乎是很想要向我們證明，他不是綁架我的那個人。

  “對啊，雲青這兩天一直在我那兒呢，他不可能有機會去襲擊蕭夫人啊。”村長站出來幫助雲青證實，“他就算在村子裏活動，可要是擄走蕭夫人，又將蕭夫人關在了墓室裏，這前前後後要花不少時間呢，他這麽久不見，我肯定是要找的。雲青在我那兒，沒有說哪一些時候消失那麽久的......”

  “真的？”我也疑惑。

  “是，小人可以發誓，絕無半句謊話。”村長很篤定。

  這就......奇怪了，襲擊我的人不是雲青，那還能是誰，雲青之前襲擊過廉赫，並且將廉赫關在了墓室裏，所以我們理所當然的懷疑，襲擊我的人可能也是他。

  但是他現在有村長做他的時間證人，證明他根本沒有作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