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裏的白骨失蹤了，找遍了所有的墓室，都沒有找到。

  而我因為感激獲救，從墓室裏帶出來的那塊斷骨，成了他們唯一存在過的痕跡。

  “娘，赫昭把田良帶回來了。”毓兒過來說了一聲，“鍾離瑾請你們過去一道審問。”

  “走吧，去看看。”我正仰著脖子，蕭玨給我脖子上因為繩索磨破的傷口上藥。

  “廉赫呢？廉赫既然聲稱親眼看到田良掐死了小夏，那麽要想定田良的罪，還是得把廉赫找回來才行啊。”蕭玨說。

  “廉赫還沒有回來嗎？”我一驚，這算怎麽回事兒？“廉赫跟我說，要去追查那座墓的線索，現在這墓穴的事情我都已經弄清楚了，他怎麽還沒有回來。”

  “沒有啊，我以為他跟著你去的。”蕭玨起初沒有懷疑廉赫不在是出了什麽事，甚至以為我失蹤的時候是和廉赫在一起的。

  “沒有......”

  那這麽說廉赫已經失蹤了......

  我們過來的時候，田良就已經被五花大綁的捆在那裏了。村長等人立於旁邊，鍾離瑾坐在最上麵。直到我們坐下以後，才開始了審問。

  “田良，你到底有沒有殺害小夏。”

  “......”可是跪在那裏的田良一言不發，心如死灰一般一動不動的。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來替你說吧，我被人綁架困在墓穴之中，意外得昌和君所救，倒也從昌和君那裏得知了你和小夏的身世。”我篤定他不會開口，所以優哉遊哉地說著，“小夏的案子，要追溯到十五年前的一件事情說起了。當時昌和君的父親曾經找了一夥山賊流寇幫他去盜取一些寶貝。這夥山賊的首領，是一個叫白隙白老大的人，他們根據昌和君的父親提供的線索找到了他要的東西。可是卻突然提高了籌碼，要求對方支付二十倍的價錢。昌和君的父親有把柄落在了他們手裏，沒辦法，就答應了他們，同意支付二十倍的酬勞。可這依然沒能讓白老大一行人滿足，他們意識到自己手裏拿著的東西，對昌和君的父親來說，是一件極其重要的寶物，也是他的軟肋。如果繼續拿在自己手裏，那麽便可以不斷威脅昌和君的父親索要錢財。昌和君的父親震怒，派人圍剿這些不識好歹的山賊流寇，卻不小心讓他們給逃了。隻是這夥兒人逃掉圍剿之後，並沒有什麽好下場，因為那件寶貝，讓他們起了內訌。我猜想當時因為經曆了圍剿，所以白老大提出大家分頭躲藏，可是跟著白老大做事的兄弟卻信不過他，認為那寶貝不應該再讓白老大拿著。所以他們起了衝突。白老大已經預感到昔日的兄弟似乎要對自己下手了，於是連夜帶著自己的妻子和一雙兒女跑路，可跑了沒多久，還是讓他們追到了，不得已，白老大就跟自己的妻子分開走，一個帶著兒子，一個帶著女兒逃命。帶著兒子的白老大逃到了這附近，被他的兄弟追上了，然後，被殺。而白老大的妻子帶著女兒逃命沒多久，也因故過世了。女兒記得母親臨死前的囑咐，要她去找她父親和兄長。昌和君的父親這時候因為久病，從位子上退了下來，昌和君繼任，受他父親之命繼續追查當年那件寶物的下落。輾轉的，他卻找到了白老大的女兒，也就是......小夏。”

  說到這兒，田良依舊沒有什麽反應，看來他早就想到我們會把這些事情調查出來了。也許小夏早就告訴了他，是昌和君指使自己來到村子裏的。所以當我遇到昌和君以後，田良應該想到這件事是瞞不住了的。

  “......兩年前，我們在鍾離家和村子裏破獲一起陳年舊案，也使得一些與十五年前有關的人事物出現在了新的卷宗上。昌和君發現了這件事以後，就想到白老大的兄弟當年在殺了白老大以後，可能並沒有得到那件寶貝。隻是白老大臨死前沒有去到別的地方，那麽這件東西，一定是藏在了附近，所以他們才會留在村子裏，佯裝成這裏的村民，繼續尋找當年被白老大藏起來的寶貝。所以昌和君就將此事告訴了小夏，小夏為報殺父之仇來到村子裏，不僅是為了找到當年被藏起來的東西，也是想著找到當時殺害她父親的凶手。”我輕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後來的計劃發生了偏差，其實小夏的所作所為倒還是挺讓人佩服的。“小夏混在流民之中，跟著逃荒的人一道來了村子，她在路上認了養父養父，偽裝身份。後來到了村子裏，她的養父養母因為長途奔波病重先後離世，她沒顧得上安置他們，便急著開始尋找殺父仇人。作為當年他父親的兄弟，小夏一個弱女子將嫌疑鎖定在村子裏所有年紀符合的男性身上，以各種曖昧的理由接近他們逐一試探，就是為了驗證誰是殺了他父親的人。隻是她實在太著急了，沒想到自以為聰明的舉動，會引來村子裏女人們的不滿，憤怒的女人們認定小夏勾引自家的男人，她們扒光了她，把她推進冰冷的河水裏。路過的雲青見她可憐，便把自己的衣服披給她，並且把她帶回了家。還幫助小夏安葬了她的養父養母，小夏嫁給雲青，並不隻是感激，而是她需要一個理由繼續留在村子裏。”

  她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完，不可能因為這樣就放棄了。

  “......可就在小夏和雲青成婚以後，她卻在村子裏意外發現了另一個秘密。那就是當年隨著她父親一起消失的哥哥，原來並沒有死。”我看著田良，終於看到他眼裏有了一丁丁點的反應，田良在吞口水，動作緩慢而生硬，他的呼吸聲變得粗重，心裏在承受著折磨。我接著說，“話說十五年前，白老大被自己的兄弟偷襲，就在這村子附近，而同一時間，村子裏一對沒有孩子的夫妻，卻在河裏撿到了一個從上遊漂下來的，五六歲的少年。”

  村長恍然，立刻看向了田良。

  我說，“這對夫妻將昏迷不醒的少年帶回了家中照顧，連醫官都聲稱救不活的孩子，在他們的悉心照料之下，竟然醒了。隻不過，少年醒了以後卻對之前的事情全然不記得了，這個少年，就是田良。田良的養父擔心他是上遊誰家的孩子，怕那丟了孩子的人家擔心，還特意帶著他去挨家挨戶的詢問，可是並沒有人家承認，這孩子是自己的。沒辦法，他們找不到田良的家人，就把田良帶回了家，從此當做自己的兒子一般照料撫養......直至去世，田良的二叔二嬸貪心，霸占了他養父留給他的房子，逼走了田良。田良跑到山上，將那草棚蓋成了木屋度日。我不知道他那個時候是否曾經記起過自己的身份，可小夏的出現，才是真正解開了他身世之謎的原因。小夏認出了哥哥，她帶著秘密而來，隻有在她哥哥麵前她表現得無所顧忌，每當雲青虐待她，她就會跑到山上去找她哥哥。隻是時間一長，村子裏的人就開始懷疑起小夏和田良的關係，認為他二人曖昧不清，認為小夏依舊是那個行為不端的女人......”

  “他們竟然是兄妹？”鍾離瑾很意外，“可既然田良是小夏的親哥哥，他為何不解釋？還......當眾承認，他和小夏關係曖昧，甚至是小夏肚子裏的孩子......”

  “因為不能說啊。當初殺了他們父親的人，現在還在村子裏，殺父之仇未報，小夏卻已經暴露了，他們的父親因為那件寶貝丟了性命，而現在，小夏田良甚至是當年殺死他們父親的凶手仍然還在尋找那件寶貝。”我說，“......那次，我和阿義、大木、知意四個人上山，想要去看看田良的木屋，結果卻在木屋附近發現了一個盜洞，通往墓穴。我們潛入盜洞，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結果火把熄滅的同時，我遇到之前我派去守墓穴洞口卻因故失蹤的廉赫，廉赫告訴我，他當時看到了田良親手掐死小夏之後悲憤的表情，接著就被身後的人打暈了，等他醒來，他被捆著關在其中一間墓室裏。就如同我後來的遭遇那樣......”

  “田良......田良親手掐死了小夏？！”村長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他衝到了田良麵前質問道，“為什麽？田良，你......你為什麽要殺人啊？小夏不是你的親妹妹嗎？你怎麽可以殺了她......田良，你說話呀，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說清楚，當著鍾離大人的麵，你若有冤屈，就說出來！？請鍾離大人為你做主啊！”

  田良的表情很痛苦，在村長一而再的動搖下，他仍舊不為所動，並閉上了眼睛，沒有解釋。當著在場所有的人，算是默認了他親手殺死小夏的事實。

  “蕭夫人，你剛才說小夏是田良的親妹妹，既然如此，田良為何要殺死自己的親妹妹呢？廉赫所說是否屬實？”鍾離瑾問。

  “廉赫所說是否屬實，得等廉赫回來以後親口向你們證實他所看到的，不過即使田良殺了小夏，也不是毫無緣由的。”我說，“因為，那是小夏要求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