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真的是似瓜苗...”顧貞羽喃喃自語間，慢慢轉頭望著不遠處還昏迷不醒的薄禦潁，他還有一日的時間，黑氣已經慢慢的扼製住他的咽喉。

  她咬了咬唇，攥緊手裏的銀果子。

  遲早都是要死的，不過就是早一日和晚一日的關係，賭一把又何嚐不可？

  心裏想透徹了，顧貞羽轉身朝薄禦潁的身邊走去。

  把手裏的果子捏碎，她打開薄禦潁已經微微發紫的薄唇。

  忙完手下的動作，顧貞羽用懷裏褶皺絲帕擦幹淨從他嘴角上流出的果汁，之後開始給薄禦潁診脈。

  指尖在他已經開始發涼的皓腕上遊走，閉眼的顧貞羽眉頭擰成了麻花。

  果然脈搏微弱的或許明天就會與世長辭。

  睜開眼眸望著躺在她麵前一動不動的男子，黑氣沒有潰散，應該是剛吃下果子，身體還沒有反應。

  顧貞羽歎口氣，起身。

  之前因為已然登頂，她沒有拾掇木材，如今看這個樣子，她還是得在這裏過至少一日的，所以這取暖很重要。

  索性這山峰周圍偶有枯木，生火還是可以的。

  沒一會顧貞羽抱來好一些枯枝爛葉，頂著雪風，顫抖從懷裏掏出火折子開始生火。

  待手底的事情全部結束，她連忙再次跑到薄禦潁的身邊查看他的情況。

  本以為過了這麽就，這次會看到他身體有好轉的跡象。

  但是...

  當顧貞羽的眼底那抹黑氣沒有潰散不說，越發濃烈幾分的時候她徹底瘋了。

  “不，怎麽會？”

  她一把出過薄禦潁的手腕，開始摸索。

  瞬間她臉上的表情凝結了。

  之前還能摸到細微的脈搏跳動，這會竟然...沒有了？、

  “不會的，不會的。”

  顧貞羽從腰間扯出八寶盒子，難以置信的雙眼被淚水打濕，她用力雍和宮袖口拭去，可是卻遏製不住它的迸發。

  “不可能。”

  顧貞羽喃喃開口，八寶盒子裏所有的藥草都被她拿了出來，顫抖的柔荑滑過每一個藥草，卻發現沒有一個是能救此刻薄禦潁的。

  “沒有別的辦法了麽？真的就這樣了麽？嗚嗚...”

  顧貞羽嗚咽出聲，她簡直不敢相信，薄禦潁竟然就這麽離開她了。

  淚水吧嗒吧嗒的滴落在雪地上。

  雪迅速融化，之後隨著風吹來凝結成冰。

  鼻尖還能聞到旁邊男子身上的紫竹香氣，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不遠處火堆的火苗還在燃燒，劈裏啪啦的木材聲，還有女子的嗚咽痛哭聲，在山穀中回蕩。

  身體太過疲憊，再加上精神的打擊，顧貞羽就這樣哭暈了過去。

  黑夜到清晨的交替。

  露華朝晞。

  一雙手慢慢靠近女子微微淩亂的青絲。

  似是想觸摸，但是猶豫間還是作罷。

  “唔...怎麽會這樣，不可以...”顧貞羽睡的不踏實，皺眉間說著胡話。

  大手終於行動了，探上她的眉頭，把上麵的褶皺如數梳理開來。

  顧貞羽睡覺本就淺，這一下她猛地瞪大雙眼，茫然間四下查看。

  當她被一隻在麵兒上晃悠的手奪去了全數的注意力之後，眼神這才慢慢凝聚。

  薄禦潁躺在木板上，嘴角輕勾，手還在她麵前揮舞著。

  “你...”顧貞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杏目圓瞪間，說不出一句話。

  “怎麽？凍壞了？還是連為夫都不記得了？”薄禦潁半開玩笑的想把手放下。

  誰知下一瞬，顧貞羽被他這句調侃弄的回過了神，上手就把他的手反握在了手裏。

  溫熱的，是活的。

  她的心底激起了千層海浪。

  像是還不是很放心，她手下一滑，把薄禦潁的手腕放在指尖繼續摸索。

  脈搏強韌有力，眼底也沒了黑氣，看來這未幾真的已經解了？

  “哈，原來這似瓜苗真的存在啊，太，太好了。”顧貞羽嘴角勾起，興奮的呼喊出聲，昨天有多麽難過壓抑，想一死了之，今天她就有多麽的高興，興奮。

  說完顧貞羽也不管這是光天化日還是山頂大雪，整個人喜極而泣的匍匐在他的身上。

  “唔...”薄禦潁發出一聲嗚咽。

  顧貞羽一愣，連忙起身，望著表情微微痛苦的男子道“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哪裏疼了。還是這未幾....”

  “呼！”薄禦潁喘口氣，探手入了衣襟，從裏麵掏出了一枚巴掌大的石頭。

  “哪裏都沒事，隻是它把我倆分開了些距離，讓我心口微疼。”

  顧貞羽一聽，嬌嗔的瞪了薄禦潁一眼，這個時刻他還有心思調侃她，隨後噗哧一笑“這個是取暖的石頭，我倒是忘記了。”

  說著她探手把石頭悄然塞進了袖口了。

  “笑了？”薄禦潁撐起上半身望著麵前的女子。

  他中了未幾是真的，不醒是真的，但是從顧貞羽把他帶到商船上到今天他在這裏蘇醒，他全數都清楚知道。

  未幾這個毒沒有嚐試過的人是不會有感同身受的體驗的。

  中毒者能感受到外麵的一切，但是卻動不得，看不得，尤其是他知道顧貞羽在涉險，尤其是她一寸寸把他往山上拽，尤其是她昨個抱著自殺的決心吃下那銀果。

  而他卻隻能心裏呐喊，呼救，難過。

  卻也完全無能為力，尤其是每次聽到顧貞羽哭訴呢喃時候，他心底的那種撕心裂肺，沒人能懂。

  他探手，帶著薄繭的指尖逝去對麵女子眼底的淚水。

  望著她被風吹的發紅俏臉，他心裏一縮，把她摟進了懷裏。

  “抱歉，讓你難過傷心了，唔....”

  話才說半截，薄禦潁感覺背後一疼。

  窩在他懷裏的女子帶著哭腔說“誰讓你不和我說吃了敏皇後給你的東西，都怪你。”

  薄禦潁輕笑“那時候在你心裏，不是恨得我死，讓範黎川活下去麽？”

  “說什麽胡話。”顧貞羽嘟唇，眼底都是埋怨。

  “鮫人之心可以再找，若是你沒了，我...”顧貞羽的話一頓，瞬間麵頰通紅。

  “你什麽？”薄禦潁捧起她的麵頰，眸眼笑意蔓延。

  “我...”這幾日她都沒和人說話了，驀然發現好些曖昧的話她竟然說不出口。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要是出事兒了，我就...唔...”

  嗔怒的聲音沒了下文。

  顧貞羽感覺檀口一溫熱，所有的話都被人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