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禦焱一愣，他記得這個人之前是解決了一處偏遠山村生育問題的妙手，因為這事，他還封賞了這方大人不少，畢竟這遺留問題是先皇時候就頭疼的，卻被他巧妙的解決了。

  “記得。”薄禦焱開口。

  “羽兒說，皇後娘娘一肚雙胎的事情，就是方大人在太醫院壓下來的。”

  “你說什麽？”薄禦焱瞪大雙眼，鳳瀠袖懷的雙胎這個事情他是知道的，一直都不敢聲張生怕他母妃發覺，下什麽狠手，之前他也納悶過，為何他母妃不知會，如今算是明白了。

  “這麽說，這方大人是我們的人？”

  範黎川點頭“方大人應該是和羽兒有些深交的，不然也不會在瑜兒離開岷國時候遲遲沒有榮登太醫院的首座。”

  應該是種敬畏吧。

  範黎川心底補充。

  “所以羽兒的意思，讓方大人照顧之後的鳳瀠袖？”薄禦焱想到這點頭，如果顧貞羽能放心的人，他定然也沒什麽懷疑的，這就無形中減少了他在後宮的擔心。

  範黎川點頭，“之後，皇上就可以毫無顧慮的實行接下裏計劃，而且泉國的顯殿下馬上要登基了，我們隻是差潁王殿下一個時機，和皇上您最後的決斷。”

  聽著範黎川的言辭鑿鑿，薄禦焱微愣。

  他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是他的優柔寡斷造成了如今的局麵。

  揮了揮手，薄禦焱讓範黎川褪下。

  範黎川沒再吭聲，轉身朝宮外走去，他記得顧貞羽給他說過，王者需要未雨綢繆的，但是不是所有的未雨綢繆都會勝利，隻看這統領者有沒有破釜沉舟的破例。

  “皇上，希望您別沒了羽兒的期望。”範黎川走到宮門口望著身後的皇宮，喃喃自語。

  ......

  “好冷，真的好冷。”

  顧貞羽已經在天馬山上攀爬足有好幾日了。

  索性有宮麗給的地圖，她能找到一些曾經登山者留下的痕跡，不然...

  她回頭望著身後的險峻，心跳漏了一拍。

  沒有登山經驗的她，約莫早就是這山崖下的一抹亡魂了。

  搓著手，顧貞羽找到一處落腳點休憩。

  麵前是她這一路上一邊前行一邊積攢的枯木樹枝，把這些點燃取火，每次都能將就的湊合一晚上。

  從懷裏掏出火折子，顧貞羽一手遮擋著周圍的烈風，一手連忙吧火折子靠近木柴。

  沒一會火苗燃起，她連忙把懷裏的取暖石取出，扔進火裏，臉上露出了幸喜的笑靨。

  山上的生活是清苦的，顧貞羽第一次感覺到杜甫詩裏麵的那句‘路有凍死骨’的寒意。

  從身後褪下包袱，顧貞羽慢慢攤開，因為她繞道的關係，裏麵的幹糧已經所剩無幾了，細細算來也隻有在堅持一日的光陰。

  她咬了口炊餅，盯著雪的眼神有些出神，最後再也忍耐不住的她，吞咽了幾口唾液，一把抓起地上的雪塞進了嘴裏。

  冰冷夾雜泥土的腥臭讓她差點把胃裏那所剩無幾的食物全數嘔出。

  貝齒咬著朱唇，她閉緊雙眼強製吞下嘴裏的食物。

  吃完東西，顧貞羽瞅了眼天空，不得不說雪山上的夜空是一般時候看不到的，月明星稀，又月白風清，似是離繁星近了一截，她朱唇淺勾笑出了聲。

  輕笑回蕩在空曠的天馬山，稍微撫平她一點點的愁緒。

  不過此刻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顧貞羽咬著唇從腰間掏出一個瓶子，打開之後，淡淡的冰片味道傳入了鼻腔。

  忍著雪山上的冰冷，她輕輕把肩膀上厚重的外衫褪下。

  “嘶...”顧貞羽嘴裏發出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回頭望著手下的衣衫，果然肩膀上麻繩勒過的地方起了水泡，之後水泡破裂又和衣衫沾染了到了一起。

  如今隨著冷風灌入的幹涸，衣襟已經和肉連在了一起。

  “唔...”顧貞羽知道肩膀上的傷口不處理，遲早會感染之後她整個肩膀就會廢掉，如今她隻能忍著疼痛把衣襟生生從肉上扯下來。

  同時一股甜膩的鮮血從肩膀流出。

  顧貞羽一見連忙側頭舔舐，血是最有營養的，她若是想堅持上山，這些東西不能浪費了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隻感覺麵前柴火堆的溫度升起，遂連忙處理完手底的事情，轉身瞅了眼還躺在木板上裹著厚厚被褥的薄禦潁。

  連忙上前鑽進他的懷裏，闔眼就寢。

  說實話，這幾日她就沒有睡好的，一方麵是因為這裏的環境太惡劣，本就睡覺輕柔的她，怎能忽略沒事從麵頰上呼嘯的狂風，另一方麵，薄禦潁身上的黑氣越發濃密，他可能撐不住了。

  睜開雙眼。

  顧貞羽依舊沒睡意，頻繁的失眠讓她已經開始精神崩潰。

  從懷裏掏出瓶子，倒出兩顆藥丸。

  鳳凰草隻有兩顆了，她應該怎麽辦？

  想到這，她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轉身望著被黑氣籠罩的男子麵龐，貝齒咬唇，雙手死死揪著男子的衣襟，嗚咽出聲。

  “薄禦潁，明天就能上到山頂了，可是上麵是什麽情況，我不知道，如果...如果真如宮麗所說，會有似瓜苗就罷了，如果沒有，我該怎麽辦？怎麽辦？嗚嗚...”

  天馬山轉冷，雪花徐徐從天空中飄散而下。

  落在女子的墨色長發上，落在男子英挺的鼻梁上，還有已經被冷風吹的早已沒有熱氣的炭火上。

  顧貞羽從被褥裏鑽出來。

  身上打了個哆嗦，她探手把地上的保暖石取出，迅速塞進衣襟裏。

  頓時一股溫熱從身體貫穿。

  顧貞羽嗬出一口涼氣，回眸瞅了眼薄禦潁，從地上撿起繩子，跨過肩胛，繼續朝頂峰走。

  如果她沒有估計錯，還有不足半日就能到達頂峰。

  說實話她是期盼的，之前她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今近在咫尺，她便拋棄所有的雜念，奮力向前。

  隨著她的前進，昨晚剛下得的積雪，再次留下一個長長的拖拽痕跡。

  肩膀的疼痛襲來，咬著唇，她用盡全力的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