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郴說的話直擊重點。

  其實從昨晚那場宴會開始，顧貞羽對薄禦潁的躲避，雖然她表麵上雲淡風輕，但是偶爾難掩的恨意和激動，那藏在最隱蔽處的感情，隻有旁觀者能看出來。

  聽到這，顧貞羽一愣，本來寡淡的臉上，多了幾分的複雜。

  朱唇繃緊，顧貞羽閉眼顫抖了一下，隨後起身道“殿下稍等一會，我去淨手一下！”

  說完顧貞羽也不顧姚景郴詫異的目光起身就朝著聽西樓樓下的後院子走去。

  一路小跑地下了樓，顧貞羽穿過後堂，直達後院。

  此刻月稍淺掛，她才被一陣子傍晚的涼風吹了個清楚明白。

  歎口氣，她一把扯掉臉上的貓臉麵具，整個人放鬆地靠在石牆上。

  背部透心的涼意讓她渾身打了個冷戰。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耳畔隱隱傳來鼓掌聲，她知道這《遊魚思》應該是結束了。

  知道姚景郴定然還在雅閣裏等她，顧貞羽拍了拍身後靠在牆上的塵土就準備回去。

  可是剛走一步，誰知身後就擦肩而過了兩名聽西樓的小丫頭，看打扮應該是個下人。

  而倆人嘴裏隨意交談的幾句話徹底讓顧貞羽傻了眼。

  “難伺候的主兒又來了！”

  “可不是麽，你說這宛城誰人不知這宰相千金已經都是內定的郴殿下的人，隻等殿下封王之後，娶進門，卻動不動來這裏找旁的男人幽會，要是郴殿下知道了…”

  “噓，你可別亂嚼舌根子，一會進去，你就當沒看見就行，這事情聽西樓裏都是常事兒了，惹了她，誰都不好過！”

  顧貞羽眯緊雙眼，望著已經消失在下一個轉角的倆下人。

  若是她沒聽錯，方才那倆丫頭說的應該是宰相千金楊嫻諾。

  可是她怎會出現在這裏，若是聽戲應該是在一層或者二層的雅閣，可是出來的時候她注意了，她並不在這兩層的任何一個地方。

  那麽…

  顧貞羽走進聽西樓，望著三層。

  那裏門扉緊閉，裏麵隱隱能瞧到幾許的燭火閃爍。

  當她不經意瞥見方才的兩名下人中的一名從最裏麵的房間走出來的時候，心裏清楚人在那裏。

  猶豫了一下，雖然顧貞羽對這梁上君子沒什麽興趣，但是腦海裏一直回蕩著方才倆丫頭的對話，心底就隱隱有些不安。

  要知道楊嫻諾和姚景郴是媒妁之言的，若是她真的如旁人嘴裏說的一般，那麽被瞞著的姚景郴將是宛城最大的笑話。

  她沒有接受姚景郴，而且以後也不會接受他，但是作為朋友，她不能就此袖手旁觀。

  思慮到這，顧貞羽趁周圍一曲散場的雜亂之際，繞到戲台的後麵，從裏麵找出一件聽西樓裏下人的衣衫，手忙腳亂的換好，又拿出戲台用的脂粉把臉上做了些五官的修改，當她照到銅鏡時候，發現都差點認不出自己時。

  隨後顧貞羽的臉色慢慢變得凝重，深呼吸一口氣之間，她款款從袖口裏抽出一根金針，望著鏡子裏自己的脖頸，熟練的把金針慢慢從喉頭的地方刺入。

  這古老的變聲法她一直都了解，甚至在繆國已經學得輕車熟路，如今第一次用，倒是有幾分的緊張。

  過了一會。

  待她把金針收起，微微自言自語了幾句，嗓子裏就發出一道與她聲音南轅北轍，略帶幾分沙啞的粗獷女子聲音。

  嘴角一勾，顧貞羽轉身就朝三層的樓梯上走去。

  上到三層，從三層的茶水閣裏拿出一套茶盤，她眸眼一挑便坦然地走到最裏麵的廂房。

  附耳傾聽間，一道嬌嗔的聲音，差點讓她把茶盤裏的茶水倒個幹淨。

  “都說了，外麵有人，你倒是急個什麽勁啊！”

  “嗬…是我著急麽？是你找你家丫鬟一個勁的催，倒是把我冤枉了不是！”

  “啊？嗬嗬！”

  男子的聲音有些熟悉。

  顧貞羽皺眉，許是此刻太過緊張，她倒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顧貞羽探手在門口‘叩叩’地敲了兩聲。

  “誰？”男子微微警惕的聲音響了起來。

  “屋內的茶水涼了，掌櫃的讓我換新的上來。”顧貞羽說的言簡意賅，細聽起來倒是也沒什麽破綻。

  “進來吧！”楊嫻諾的聲音在廂房內響起。

  顧貞羽一點頭，推門就走了進去。

  聽西樓三層的廂房裝修倒是格外的別致，除了金絲楠木的雕花方桌，就是樓欄間的木雕精致得不像話。

  不用想，顧貞羽光瞧這裏都知道這三層是用來做什麽的了，應該是專門給齊國的貴族做些苟且之事，方才她路過周圍房間的時候，這糜爛又旖旎的氣味熏得讓她有些頭疼。

  把茶盤放在桌子上，顧貞羽瞅了眼桌上的菜色，沒怎麽動？

  之後眸眼又穿過屏風望著床榻。

  雖然隱約，但是多少能瞧見床榻上交疊的兩具身體。

  回過神，顧貞羽正準備探手摸桌上放著的一壺茶水時，誰知楊嫻諾帶著微微嬌喘的聲音，傳了過來“菜也端下去吧，聞這味道覺得有些油膩！”

  顧貞羽一聽，詫異地一挑眉，卻依舊點頭應承了一聲。

  就在她收拾得差不多，準備把桌上最後一個盤子疊摞起來時，一隻手竟然就這樣按在了她的手上。

  顧貞羽微愣，本能地抬頭，當她瞅到姚景闊嘴角輕勾間，眼神帶著赤裸裸的情欲時，身體一怔間低頭就想抽回自己的手。

  姚景闊怎會出現在這裏，若是他出現在這裏，那麽不就是說明，這宰相大人的女兒楊嫻諾和闊王…

  苟且？

  正納悶之際，本來已經把快要從姚景闊手裏抽離的顧貞羽，隻感覺下巴一緊，她的臉就被迫地抬起，眸眼裏倒影出姚景闊那張帶著幾分戲謔和鄙夷的臉。

  “抗拒？”姚景闊嘴角譏誚的一勾，隨後眉梢一挑道“聽西樓裏抗拒本王的你可是第一個！”

  聽到姚景闊的話，顧貞羽有些不解。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第一個？莫不是這聽西樓裏的婢女…

  “聽西樓是王爺的，這裏的女子自然都是王爺的人，你可是新來的？”已經穿上單薄外衫的楊嫻諾從床榻上款款走了下來，眸眼淡淡瞟過顧貞羽的臉，似是也沒察覺什麽異狀，隨後坐在桌子旁，拿起顧貞羽新端上來的茶水，給她自個斟了一杯，喝了一口，才開口挑眉地望著對麵的女子。

  深呼吸一口氣，顧貞羽心底有些震撼，這聽西樓的主子是姚景闊？那麽姚景郴知不知道？

  若是知道他帶自己來這裏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