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錦華殿出來，顧貞羽直奔飛霜殿，一路上她都皺眉有些心不在焉。

  對於錦妃的心思她倒是清楚得緊，而且若是真是薄禦焱坐在這龍椅上她倒也是滿心歡喜的，畢竟以薄禦焱的性子應該是個明君。

  可是錦妃的手段她有些不屑。

  況且隱隱顧貞羽有一種感覺，淩王和王皇後能落得如今這個局麵，錦妃定然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但是至於她是怎麽做的，顧貞羽倒是不了解，畢竟這一切不過是她的猜測。

  “潁王妃！”小李子望見已經走到飛霜殿門口的顧貞羽，他一躬身子做了個禮。

  顧貞羽回過神，道“皇上可在裏麵！”

  小李子連忙點頭，推開飛霜殿的門，道“潁王妃，皇上等你好久了，您快些進去吧！”

  顧貞羽點頭，提起裙擺就朝裏麵走，回頭望了眼小李子，見他表情還好，就說明今個皇上的心情還不錯。

  繞過外殿顧貞羽直達內殿，她清楚皇上找她來是做什麽，畢竟這三天有不少的禦醫都被他從飛霜殿攆了出來。

  “潁王妃，來了？”床榻上帷幔後隱約能見到男子龍鍾的身影，沙啞的聲音帶著幾許的急切傳進了顧貞羽的耳朵裏。

  “父皇！”顧貞羽跪地，磕頭，眼底的黑氣已經充斥著整個殿宇，薄胤賜要死了，大概無力回天的，她心裏默默有一種感覺。

  薄胤賜連忙一擺手道“免禮了，快過來，給朕瞧一瞧這病！”

  顧貞羽背緊身後的藥箱子，走到床榻旁，望著從裏麵伸出來的枯槁，眉頭皺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之前雖然皇上身子匱乏也顯老，但是這布滿老年斑的滄桑手，要比之前更加的嚴重，莫不是…

  沒有探脈，顧貞羽開口道“皇上吃了什麽？”

  薄胤賜沒吭聲。

  顧貞羽嘴角無奈地笑了一下，探手開始摸索。

  果然…

  “皇上您…最近吃了什麽！”顧貞羽繼續追問。

  薄胤賜似是有些不耐煩，一把撩開簾子，道“朕吃了什麽，莫不是還需要跟潁王妃報告，你是來給朕瞧病的，不是追究之前的！”

  顧貞羽被突然出現在眼前薄胤賜的麵容嚇了一跳，這…這…分明就是一張幹屍的臉，若不是薄胤賜鼻孔噴灑的熱氣撲在顧貞羽的臉上，她定然認為薄胤賜已經死了。

  胃裏一陣子的翻滾，薄胤賜嘴裏的氣味傳入顧貞羽的鼻子裏，那股前所未有的腥臭和腐爛讓她難以忍耐地作嘔。

  望著顧貞羽的動作，薄胤賜慢慢眸眼眯緊。

  顧貞羽的反應也算是極快了，連忙壓製住胃裏的鬧騰，道“皇上，兒臣沒有旁的意思，但是若是兒臣沒記錯，已經告誡皇上，這養生湯，您…不能再喝了！”

  薄胤賜慢慢的睜開雙眼，嘴角一勾道“嗬嗬，朕以為巫玎伶的女兒有多大的本事，不過爾爾！”

  顧貞羽一愣，茫然的抬頭望著薄胤賜，聽他的話，她早知道她母親的事情，那麽從她嫁給薄禦潁這麽久他從來不提，是什麽情況。

  心裏一陣子的惡寒，顧貞羽覺得呼吸都是顫抖的。

  薄胤賜慢慢起身，走路的步子有些不穩，隻見他一屁股坐在桌子旁，喘著粗氣道“比起你母親，你…太差了！”

  聽著薄胤賜的話，顧貞羽眸眯緊，她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的，不過既然他如此的想長生不老，她不介意讓他這個夢支離破碎。

  緩緩起身，顧貞羽一邊朝床榻旁邊的銅鏡靠近，一邊開口道“皇上想要長生不老，兒臣做不到，若是皇上上次能聽兒臣的勸，或許熬過這個秋冬，還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

  薄胤賜一聽，眉頭蹙緊間瞬間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顧貞羽，猛的一拍桌子道“顧貞羽 你大膽，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聽著身後男子的威脅，顧貞羽莞爾一笑，拿起鏡子，心裏清楚薄胤賜早已走火入魔沒得救了，道“皇上一生到底在做什麽？為民還是為己，自視甚高麽？”

  薄胤賜一愣，望著顧貞羽轉過身時嘲諷的眼神，這個樣子，讓他突然想起一個人，姚亦璿…她在死的時候就是用這種不可一世的眼睛望著他。

  “你就不怕，朕…”

  “砍我腦袋？”顧貞羽輕笑一聲，之前她倒是覺得薄胤賜睿智，如今看來真是愚笨得可以。

  猛的顧貞羽把鏡子放在薄胤賜的麵前，讓他快要因為病態而闔上雙眼好好看一看鏡子裏的人。

  “皇上對外，樹立名聲，讓岷國的百姓擁戴，可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都做了什麽，為了自己能苟活，你生生殺了你自己的兩個孩子，為了所謂的傳言，你竟然讓薄禦潁吃長壽蟲，失敗了就把毒手放在還不過百天的越殿下身上，說實話作為父親你真夠無恥的！”

  “你…！”薄胤賜瞪大雙眼望著顧貞羽，反了，反了！顧貞羽要謀反，“來人，來人，給朕…”

  “給什麽？”顧貞羽嘴角冷冷一勾“皇上想殺了我？”

  顧貞羽望著薄胤賜。

  瞅見他眼底的不可置信。

  從他開口吆喝到現在已經過了好一會，可是除了門扉外有影子閃過，竟然沒有一個人進來抓顧貞羽的。

  薄胤賜瞪大雙眼…怎麽會…

  顧貞羽笑了笑，薄胤賜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皇上，看看你鏡子裏的這個樣子，和死人有什麽區別？”

  薄胤賜一愣，瞬間明白了顧貞羽的意思，朝中的大臣都以為他即將入土，權利早都分割了，此刻哪裏還有人肯聽他的命令…

  嘴角淡淡一勾顧貞羽，道“皇上從未立過太子，如今朝中割據，誰還會保護一個馬上就要駕崩的人？”

  薄胤賜不吭聲隻是嘴角猙獰地抽搐。

  “越皇子出事兒到現在已經過了好些天了，皇上可去瞧過曦妃娘娘，可曾關心過？”顧貞羽繼續開口追問。

  薄胤賜緊閉眼睛似是對顧貞羽的話置若罔聞。

  “做讓旁人心寒的事情，皇上能有今天也是自討的！”

  顧貞羽說完，轉身開始收拾藥箱子。

  就在她把手放在門扉準備離開之際，突然想到什麽，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子放在桌上，道“皇上若是覺得全身發疼，這東西能暫時緩解，皇上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也莫要掙紮了！”

  薄胤賜背對著顧貞羽不吭聲。

  歎口氣，顧貞羽猶豫了一下，道“這世間到底有沒有長生不老，兒臣不知道，但是…兒臣唯一能知道的是，母親巫玎伶給皇上的藥方，是…假的！”

  話落顧貞羽轉身離開。

  薄胤賜顫抖著雙手拿過顧貞羽留下的藥，眼淚慢慢從臉上滑落，她的話就像是尖刀無情的戳破了薄胤賜最後生的意識。

  起身一步步顫巍巍的坐到了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