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宣紙顧貞羽回到鎏芳閣。

  此刻尚早，她倒是難得的有時間坐下來閱讀。

  婧兒悄然的掌了盞燈，貼心的倒了個杯醒腦的決明子茶放在顧貞羽的身邊。

  到了亥時，顧貞羽放下手裏的宣紙，眉頭皺的如丘般的高聳，她的腦海裏一直回蕩的都是金懷城疫病的情況。

  十幾年前金懷城的百姓身中一種毒，中毒者全身都會潰爛，最後七孔流血，發瘋而死，而碰過得病患者潰爛處的康健百姓，也都會被通通傳染，死法也不盡相同。

  去過金懷城的禦醫除了古院判，竟然還有當年的岷國主管禦醫院的一把手金院判，雖然她對著金院判沒啥印象，這金院判十幾年前憑借著妙手，是整個岷國最傑出的醫者，卻也折在這金懷城。

  顧貞羽冷冷一笑，一個醫界聖手，竟然敗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古院判，這事若是旁人聽起來倒是覺得這古院判應該是天資聰穎，可是以她對他的了解，古院判不過就是個半吊子的油。

  所以…

  顧貞羽冷冷把這遝子宣紙扔在桌上，望著最後一頁上寫著的金懷城的疫病藥方，上麵清一色都是些強健身體的補藥，心裏就清楚這金懷城的疫病就是個幌子，百姓不過是繆國研究了新的毒品的實驗體。

  至於已經死了的古院判。

  顧貞羽眸眼低垂，定然是和繆國人做了交易，但是入獄後突如其來的死，看起來是順理成章，可是這死的湊巧，讓她不禁覺得這古院判後麵還有人，至於是誰，顧貞羽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定然不是王皇後！

  躺在床上，顧貞羽展轉反側，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神恍惚間瞅見有人熄了燈，她這才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清晨顧貞羽起了個大早，因為要隨薄禦潁進宮的關係，劉嬤嬤倒是細心的給她梳妝。

  馬車裏，薄禦潁眉頭一皺，望著顧貞羽眼眶下的青紫，道“可是熬了夜？”

  顧貞羽一愣，連忙抬頭。

  薄禦潁沒有吭聲，隻是把手慢慢探向顧貞羽的眼眸。

  “告訴本王，你這眼睛能看到什麽？“

  被薄禦潁的話問的有些不知所措，雖然她有眼疾這件事兒岷國一早都傳遍了，可是因為她的表現與常人無異，慢慢就鮮少有人真的注意過這個問題。

  如今薄禦潁這麽一問，讓她有些錯愕。

  朱唇輕顫了一下，顧貞羽開口道“若是我說，王爺可會信？”

  薄禦潁沒吭聲，眼神有幾分的堅持。

  “這眼睛看見黑氣，能預測人的死亡！”顧貞羽說著把簾子拉開，望著街道，剛好路過一件醫館，望著裏麵幾名病患身上散發的不同程度的黑氣道“這會那個一個勁咳嗽抓藥老嫗，約莫走不出這小館！”

  顧貞羽話音一落，那老嫗果然剛走到門檻雙眼一翻白就倒在門口，瞬間周圍的百姓嘩然，不時有過路的人發出一陣陣的尖叫。

  顧貞羽眼睛微眯，望著黑氣慢慢的黑氣在老嫗的心髒凝結最後潰散，她心裏就約莫清楚，這老嫗死於心梗。

  薄禦潁一挑眉，眼底瞬間明白了幾分。

  顧貞羽笑了笑，道“王爺可記得我第一次見你？”

  薄禦潁沒吭聲，臉上倒是有幾分的好奇。

  “月圓夜，你也是一身的黑氣！”

  薄禦潁一愣，手慢慢掠過顧貞羽的羽睫，眸眼慢慢低垂道了句讓顧貞羽直冒冷汗的話“每次月圓我身上會有兩種毒，來回的碰撞交織，你見得康郡的花蠱不過隻是其中的一個罷了！”

  “兩種毒？”顧貞羽瞪大雙眼。

  薄禦潁慘然一笑道“對，有一種毒是我三歲時候中的，聽父皇說是帶我去了金懷，被一個黑衣繆國人下的！”

  顧貞羽沒吭聲，想起昨個錦妃娘娘告誡她的話，心裏終於明白為何這錦妃讓她莫要管薄禦潁身上的毒。

  眸眼緊閉，顧貞羽很難想象薄禦潁有著怎樣的童年。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顧貞羽已經到了宮門口。

  從那車上下來，顧貞羽望著從自己身邊掠過的其他朝臣投來的鄙夷目光，她就知道，這些老頑固約莫又開始把把那些墨守成規的思想強安到她的身上。

  “潁王妃！”一道聲音在背後響起。

  顧貞羽一聽，連忙回頭，進入眼簾的就是一張俊秀的男子麵容，微微眯的眼睛，似笑又似是本就如此。

  眉梢一挑，顧貞羽倒是對其餘的朝臣有幾分的印象，如今這張陌生的麵孔，她心底一沉吟，嘴角一勾道“可是薛大人？”

  男子一聽，眉梢一挑，眸眼從輕笑到慢慢的嚴肅，隨即道“潁王妃竟然知道臣，臣很是驚訝！”

  顧貞羽一頷首，望著他淩厲的眸子，心裏想起之前查過的溫家之事，不得不說她倒是挺佩服麵前的男人，屈尊到薛家，受盡屈辱，如今為了降低皇上的猜忌，改名姓薛，要知道岷國的這個男權的社會，這樣臥薪嚐膽的人屬實難得。

  “聽聞薛大人一步登天，如今掌管吏部，之前倒是沒去府上恭賀，還望薛大人見諒！”顧貞羽說著客套的話。

  薛華聽罷，望著顧貞羽的眼神有幾分的複雜，隨後突然想到什麽，嘴角一勾道“昨個以為今個上朝見不到潁王妃了，看來潁王妃還是有自己金蟬脫殼之術！”

  顧貞羽一愣，瞅了瞅周圍，發現薛華這話一落，瞬間就有些大臣竟然頓足一副看好戲的心態望著自己。

  眉頭一皺，她吞咽了幾口唾液，薛華說的話啥意思自然不言而喻，看來昨個她被王皇後帶走的事情，薛華也參合了，或許他就是那個在了空和王皇後之間傳遞消息出去的人。

  如今這話說的眾目睽睽，她倒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深吸氣，正打算開口把話題繞開，誰知麵前一黑，在抬頭就是薄禦潁擋在了她和薛華之間。

  眸眼緊眯，薄禦潁嘴角冷冷一勾，望著薛華一副坦然的嘴臉，他幽幽開口道“今個本王的潁王妃才準備上報的事兒，薛大人莫不是提前知道了什麽？”

  薄禦潁話音一落，薛華畢恭畢敬的低頭的瞬間嘴角抽搐了幾下，薄禦潁這話說的一語三關，一方麵是嘲諷他，皇上都沒知道的事兒，他薛華竟然知道，另一方麵是暗語他暗地裏監視了潁王妃，語氣也含著滿滿的警告，最後這句話把他瞬間推倒風口浪尖上，如今這群臣都在，本就嫉妒他的一步登天，此刻更是清楚他背後有了勢力，他倒是在之後的路越發的舉步維艱。

  “臣無此意！臣不知道！”薛華努了努嘴一拱手，說出一句話，轉身離開。

  顧貞羽一咬唇倒是詫異薄禦潁的解圍。

  就在她準備開口道謝時，誰知柔夷一緊，薄禦潁就這麽拉著她朝大殿裏走。

  範黎川站在不遠處，薄唇輕喘了幾下，沒有吭聲。

  薄禦焱眉梢一挑，嘴角淡淡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