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院在整個顧府的最後麵，顧貞羽穿過花園和妾室們的院子，望著麵前雜草叢生的小院，心底有幾分的悲涼，若不是聽到裏麵偶爾傳來的咳嗽聲，顧貞羽都以為這院子可能早就無人居住了。

  瞅著房屋隱隱飄散的一股子若有若無的黑氣，顧貞羽知道約莫裏麵是一個快要病死的病人。

  “可是貞羽來了？”裏麵傳來沙啞的老者聲音。

  顧貞羽咬了咬唇，記憶瞬間翻滾而來，除了她幼小的身子蜷縮在暗房裏嚶嚶哭泣，就是一名老者差人送來的飯菜和她布滿老年斑的手撫摸自己頭發時候的溫柔。

  “祖母！”顧貞羽瞬間覺得眼眶有些濕潤，一把推開廂房的門，就徑直朝裏麵走去。

  撲鼻的黴味和顧貞羽熟悉的略微腐臭的糞便味，讓她隱隱有些作嘔。

  皺著眉頭，顧貞羽撩開珠簾，看到的就是瘦如枯槁的主母範氏，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喘著粗氣。

  “祖母！”顧貞羽焦急的邁著步子，走到範氏的床頭，此刻床周圍放著爬著蒼蠅的飯食，未洗幹淨的藥湯碗，還有已經幹涸在床榻，許久沒有清洗的床褥，讓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竟然原主記憶裏多年前風靡一時，折煞眾人， 最後不惜跟範氏家族鬧翻也要嫁給顧家老爺子的範陌顏。

  “怎麽會這樣！就算祖父已死，可是祖母不是這幾年也活的風光麽？隻是短短…”顧貞羽沒有再說下去，雖然她對麵前的老者感情不深，但是她也知道，就算是平常人家，以百事孝的中原，也不會如此對待一個老人，更何況是一直很注意在外德行和風評顧先鶴。

  範氏聽罷，輕笑一聲，努力挪了挪身子。

  顧貞羽見狀，從床榻的一角找出一個還算幹淨的靠墊，把範氏攙扶起來，找個舒適的地方讓她靠著，隨即又迅速倒了杯水，遞進她的手裏。

  “羽兒有多少日子沒來了？”

  顧貞羽搖了搖頭，原主給她的記憶總是片段的，所以她根本不知道。

  範氏笑了笑，道“自打兩年前老爺死了，你就再沒來過！”

  聽到這，顧貞羽腦袋裏一晃，卻想起了讓她最無助的畫麵。

  那是她未及笄的那年，因為聽說祖父顧淮南病重，她瘋一般的從小黑屋裏逃出來，隻為見到他最後一麵，可誰知，她剛到顧淮南就咽了氣。

  顧先鶴一瞧，瞬間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她身上，說她出生克母，及笄克祖父，平常還克死過府裏的下人無數，當晚她不止挨了一次毒打，還被餓了三天三夜，直到奄奄一息，祖母才背著父親送來了吃食，從此以後她就再也沒被放出去過。

  “對不起…祖母…”顧貞羽嘴唇一癟，忍著眼底的淚水，原主的那股子悲苦，似是自己感同身受般，讓她心裏壓抑的難受。

  範氏笑了笑揮了揮手，道“老頭子死，是命數，與你無關，羽兒莫要自責，羽兒的心思單純，祖母怎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