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關雎的投資生涯
作者:匯派      更新:2020-03-01 05:35      字數:2769
  下班以後,該去叫上關雎出去吃飯了。薛睿想自己和關雎雖然很是熟悉但又不夠親近。隻他一個人帶著關雎去吃飯,怕關雎會感到不自然,就想叫王喬過來作陪。於是給王喬打了電話過去,約她出來的同時又要她推薦去哪裏吃。王喬就說還是去淮湘食客吧。

  去酒店見到關雎。薛睿給王喬和關雎彼此做了介紹。關雎從江蘇來,王喬又是江蘇人,兩個人就從江蘇聊起,打開了話匣子,聊得還蠻投機。王喬就說不用打車過去,反正又不遠,不如走過去,還可以邊走邊聊。

  然後,這兩個女人就手攙手邊走邊聊地走在前麵。

  關雎離開海口久了,但海口的變化不大。她當年離開的時候,海南房地產泡沫已開始破滅。現在的馬路兩邊,都還是她走之前的那些建築。以至於行走其間,有種錯亂的穿越感覺。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一生中,隻要是走過的歲月,無論多麽漫長,回想起來,都不過是一瞬間。而在對漫長歲月的回憶中,會發現很多記憶深刻的事情,大多集中發生在那麽一兩年或者一兩個月,甚至一兩周。而剩下的大把時間,不過是日複一日、機械重複。生命之所以會讓人覺得短暫,更多是因為那些能讓人記住的高光和精彩,隻短暫而密集地出現,這密集之外的,就是不厭其煩、機械重複的生命鋪墊。

  海南島的那些歲月,是關雎生命中抹不去的記憶——悲欣交集,五味雜陳。從前大多的歡樂,都禁不起歲月的稀釋;而過去的所有不幸,也隻有在有了如意人生之後,才可以讓人放下並原諒過去,和自己和解,與從前割裂。

  關雎瞞著父母未婚生子的事情,到現在都無法得到她父母的諒解。她去江蘇,是因為另一個做期貨的東北老鄉,先去了江蘇,發現那裏有錢人多多,開發客戶不要太容易,就勸她來江蘇。而當關雎到了江蘇,她那個老鄉沒多久就離開了。關雎帶著不到一歲的孩子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沒有多少錢,生命完全浸泡在絕望裏。

  如果不是認識了鄭緒,她無法想象她接下來的生命會滑向何方。關於她和鄭緒不可思議地從相識到彼此信任,再到成為摯友。讓關雎堅信緣分的存在,也一直以為鄭緒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貴人。

  關雎剛到江蘇,需要解決生存問題——她居然傻到還不敢把未婚生子又帶著孩子的事情告訴家人——首先要想辦法讓孩子入托,然後自己再去期貨公司做經紀人,賺錢,活下來。

  托兒所拒絕接受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她不死心,反反複複試探說服她們。

  請求,被拒絕;又哀求,又被拒絕;再苦苦哀求,再被粗暴拒絕……而在最絕望的時候,鄭緒出現了。那家托兒所是他老婆開的,他那天正好路過,進來看看,就遇見苦苦哀求又屢遭拒絕的關雎。

  通常鄭緒不會搭理這類事情,但緣分在那一刻動用了自己的魔力。他居然耐心和關雎聊了很久,並弄清她遭遇的一切。

  接下來,鄭緒大發慈悲,不僅解決了關雎孩子入托問題。還告訴關雎他是期貨公司的老客戶了,希望關雎可以去他所在的期貨公司做經紀人,並幫他盯盤,接受他的考察,如果考察結果滿意的話,他可以拿出一部分資金委托關雎交易,盈利可以分成。

  關雎在人生的沼澤地裏越陷越深,眼看就要遭遇沒頂。不料救命稻草出現,當然要拚命抓住。這以後,她每天早起,送了孩子之後早早趕到公司,把大戶室打掃得幹幹淨淨之後。再打開電腦,用心複盤做功課。

  她原是在海南做過交易的,又在期貨技術上下過工夫。但有不清楚的地方,就要電話谘詢薛睿。她無法解釋鄭緒為什麽這麽快就信任了她,並把資金放心的交給她操作,除了設定風險控製在10%這一要求之外,再無多言——除了緣分,找不到其他的解釋。

  當然,也難免有閑言說鄭緒肯定是惦記了關雎的美色。但關雎心裏清楚:鄭緒對她隻有欣賞、鼓勵和尊重。他的出現,是關雎黑暗人生中的一盞明燈,是漫無邊際的生命海麵上的一座燈塔。鄭緒並非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他外邊有女人,且不止一個。但對關雎,從來沒有一絲輕薄。他是關雎命中的貴人。

  更令關雎大吃一驚的是,鄭緒居然是那個城市裏最早做期貨的,而且有過輝煌的過去。他是那裏最大的客戶,賬麵資金多的時候,有六七千萬。

  關雎小心翼翼、認認真真經營著鄭緒的交易。而鄭緒不僅解決了關雎孩子入托問題,還經常在關雎忙碌的時候讓他老婆把關雎的孩子帶回自己家中,解決了關雎的所有後顧之憂。

  終於,關雎的人生擺脫了厄運,一點點步入良性循環。

  在一筆成功的中長線交易獲利平倉之後,鄭緒告訴關雎:“按之前我們的約定,這次利潤應該分給你一百萬。我也好久沒有交易了,手癢得很。你看是不是這樣,你拿到這一百萬,留一部分家用,然後,剩下的資金自己開個戶,開始自己的期貨投資生涯。我的賬戶重新由我來交易。我們就在一個大戶室裏,共同學習、共同交易、共同進步。”

  從此,關雎就開始了她輝煌而傳奇的期貨投資生涯。

  在期貨市場上,能夠贏得幾千萬甚至上億身家的成功投資者,在功成名就之後談及期貨投資的要訣,總會把以控製頭寸來控製交易風險放在第一位。這是因為成功後,他們的思維更多考慮的是先守成,再等待機會。但他們由小資金做大的那個階段,鬼才相信那些成績是嚴格控製了頭寸做出來的。他們平常或者很謹慎,但逮住機會狠狠幹一把,是他們成就輝煌的關鍵一環。任何暴利都伴隨了風險,你回避了風險也就遠離了暴利。當他們獲得暴利之後,大談特談回避風險,本質上和暴發戶們拚命鼓吹gentlemen(紳士)是一個意思。唯一不同的是,前者更是一種覺悟,後者是標準的“裝”。

  所以,鄭緒之前能夠在期貨市場贏得暴利以至於成就了幾千萬的身家,與他投機手法“動物凶猛”有很大關係。隻是,他在成就功名之後,沒有像其他成功人士那樣,積極反省並走向穩健投資的道路。而是生命不息,凶猛不止。

  終於,在一輪金屬銅暴漲的行情裏,他因為執著空銅,遭遇毀滅性打擊。

  關雎在噩耗傳來之後,總會想起鄭緒為什麽一點也沒有讓她察覺到一絲絲不詳。如果他需要她的幫助,她會毫不猶豫地把賬戶裏的錢給他,眼都不眨。

  關雎不知道的是,鄭緒要的不是活下來吃飯的錢。他充滿自信地賭上身家性命,本是要成就輝煌,卻在短短的時間裏一敗塗地。他徹底崩潰了。

  老兵不死,隻是凋零。崩潰了的他,看不到其他的一切,隻狠心地選擇了“凋零”。

  薛睿跟在王喬和關雎的身後,見關雎一路上低著頭,心事重重的樣子。就想她是不是又觸景生情,想起了當初在海南的歲月。

  走進淮湘食客,坐下來後,薛睿要了茶水,又叫來服務員。點完幾樣招牌菜後,問服務員有什麽時令蔬菜,服務員說你們來得正巧,今天剛好有北方新鮮蔬菜空運過來。薛睿就問有些什麽。

  那服務員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見薛睿問,就嗲嗲地說:“草頭啦。”

  薛睿滿臉疑惑,問:“什麽是頭拉?”

  關雎聽了,也跟了疑惑,那服務員小姑娘也愣住了。到是王喬反應快,用手拍打了薛睿的手背說:“你們安徽人是不是‘草’和‘炒’不分啊?不是炒‘頭拉’,哪有‘頭拉’這個東西啊?人家說的是‘草頭’,後邊那個‘啦’,是語助詞。小姑娘台灣綜藝看多了,學的是台灣腔。”

  王喬拍打薛睿的時候,胡姐剛好過來,正瞧見這一幕,眼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