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孤枕難眠
作者:匯派      更新:2021-03-06 07:28      字數:2615
  任仝一行要環島自駕遊,邀請了王喬同去同去。

  薛睿原想讓王喬推掉這次邀約,但王喬說那個上市公司老總的夫人是學工藝美術的,和她很聊得來,兩個人聊到了海南的黎錦,就相約了一起下去看看。

  任仝這事情做的不靠譜,薛睿想自己之前還做了功課預備了任仝他們來了如何應對,沒想到人家根本忽視了他的存在,全不帶他玩兒,甚至連買單的機會也被剝奪了。心裏隱約有些不爽,又說不出什麽,總不能表現得太小家子氣。

  臨行的那一天早上,薛睿請他們去新溫泉喝早茶。

  很久沒有來新溫泉了,上一次來這裏喝早茶,還是和林總、袁小四的那一次。那時候,林袁才剛剛走進熱戀,而現在,他們的孩子都會說話了,時間過得真快。

  吃早茶的時候,任仝說他們公司在南京還有項目,接下來要派他去南京,又說要在南京買一輛車。本來他在深圳開雷克薩斯已經很習慣了,回到南京用日本車不合適,問大家買什麽車合適。

  任仝這時候談買車的事,在薛睿看來有些矯情——鳳爪都塞不住他的嘴了。但這年月飯桌上談車也是常態,就由著他矯情吧。

  不料任仝接下來的話,到底惹毛了薛睿。

  任仝說:“王喬來海南,其實和我去深圳一樣,是投奔大特區。但海南島這個中國最大特區,一開始隻用力炒作房地產,宏觀調控之後,就偃旗息鼓,再沒有活泛的動靜了。

  “然後,搞了個候鳥經濟,哄來一大群中國北方老人來過冬。這些人每日人均消費基本控製在十元左右,於海南經濟發展沒有什麽益處,反而占用了原本就可憐兮兮的公共資源。

  “短期內,海南島看不出有什麽發展前景,和深圳特區無法相比。其實,南京現在發展勢頭很好,六朝古都,怎麽也比貶官流放之地要強。王喬可以考慮回南京發展,離鎮江也近。”

  薛睿覺得任仝這話,已經不單純是漠視他的存在,而是帶著挑釁的意味了。就說:“南京市民不忘國仇家恨,他們基本不買日本車,所以,在南京看到比較多的是韓國車。不過,別忘了南京是我國重要的化工城市。而南京化工企業所用的儀表,基本上都產自日本,因為其不可替代性。你看,在社會進步與發展麵前,有些事情也需要被淡化。否則,一個化工城市該怎麽麵對這一大堆化工儀表呢?”愛奇文學iqiwxm#&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薛睿所說的化工儀表的內容,是他從一個南京化工企業的技術人員那裏聽來的。臨時拿出這段內容,他沒有顧全什麽民族大義,隻因對任仝言論的憤憤。

  但他的這番言論,卻招來上市公司老總和王喬對任仝的聲援。說什麽國家建設發展的事情另當別論。做為一個公民,在南京,不買日本車,就是正確選擇,不忘國恥,警鍾長鳴。

  薛睿好容易逮著任仝的一處軟肋要踹過去,不料卻被反彈的力量傷著了自己。

  買了單,與他們揮手告別之後,薛睿一個人悶悶不樂地走回住處。

  這段時間的期貨市場比較難做,行情無序震蕩,每天忙得要死,卻沒有什麽收獲。薛睿最怕這種看著熱鬧翻飛,做起來又有驚無險的行情。

  這類看著賠賠賺賺,沒什麽風險的走勢,往往蘊藏了殺機。薛睿之前有過類似教訓,所以也提醒了自己,一旦遭遇這類忙忙碌碌不賺也不賠的行情,就該停下來觀望。

  期貨市場,從來不會獎勵你的任何優點,卻一定會懲罰你的所有缺點。你拾金不昧或者扶老太太過馬路,市場根本瞧不見,照樣欺負你沒商量。而若你有一絲絲毛病,就一定會遭遇市場的懲罰,甚至是滅頂之災。

  交易部的洪硯,之前做交易的時候,就他媽事兒多,有事沒事愛跑出去,不是買煙就是買火機。他老老實實坐在盤前,行情跟死了似的,一動不動,隻要他一下樓,行情立刻大幅度走反,等他回來就慌亂了砍倉。就這麽一個愛下樓的小毛病,市場都不放過。

  大神榮浮,頭一年大資金硬是翻了十幾倍,人家還克製了說以後的交易不求暴利,隻要每年百分之五十就可以,要讓期貨人見識複利投資的奇跡——就這麽一絲絲輕狂,讓市場聽見,分分鍾就滅了他,一夜回到解放前。

  薛睿最大的毛病在於他明白這些道理,卻無法落實到行動中。當然,這其中,也有客觀原因。

  比如,任仝說及買車,本是很平常的事情,薛睿反省自己對此事的敏感過度,就可能與他還沒有買車有關。

  這兩年,買車變得普及。原以為獲得暴利是期貨行業的特權,現在看來,除了期貨業,其他各行各業,隻要與房地產沾邊的,這兩年都有一大批人暴富了起來,買了各種各樣的名車。

  身邊做期貨的人,會在某一個階段,因為一波行情,冒出一批“富人”。但擺在一個比較長的周期來看,最終那些錢又大多會吐給市場。隻有如電梯般的上上下下,沒有積累和成長,是這個行業最大的問題。

  莫嬈曾經多次希望薛睿去上海,薛睿也知道金融的未來在上海。然後,莫嬈離開上海,楊鋒又來遊說。薛睿多少有些動心,做了離開海口的打算。

  然而就在今天,任仝明明白白地說出海南的困境,鼓動了王喬離開,到讓薛睿心中有了無名火——去他媽的大上海,去他媽的六朝古都。海口怎麽了?老子偏偏要在海口混出模樣來。

  薛睿原不是瘦肉型的,不具備跑短線所必須的瘦肉型身材,上海交易所跑道快捷對他的影響不大。

  王喬離開海口的這幾天,薛睿有一絲重獲自由的感覺,但更多的感受,卻是不知如何打發孤獨。

  人和人在一起真的很奇妙,時間久了,盡管愛情多少被稀釋了一些,但彼此的依賴卻增加了。

  有一個人在身邊,哪怕彼此不說話、不互動,感受到她的“場”……就不會有孤獨感。

  這一切,都是因為一種習慣。

  害怕孤獨是一種習慣,享受孤獨也可以是一種習慣。

  客戶鬱賓,前段時間賺錢了,就一直約了薛睿去吃飯。這個鬱賓,四十出頭了,有房有車,隻一個人生活,遲遲不結婚。

  當然,他也會談一些女朋友。不過,按他的說法,即便也看得順眼,即便帶回家中,在床上躺不了一會兒,他就恨不能將對方一腳踹到床下去,然後就不斷冒出怎麽樣打發她“滾蛋”的念頭——沒有辦法,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多餘的呼吸都是無法忍受的。

  無論男人女人,最終被“剩下”了,多是不按季節規律辦事。錯過了季節,就習慣了、學會了享受孤獨,然後,用一句“寧缺毋濫”自欺欺人。

  薛睿想,王喬走的這幾天,為了避免孤獨,就要剝奪鬱賓繼續享受孤獨的權利。他約了吃飯已經多次了,這次就一起出去吃飯,然後,約幾個女孩,去唱唱歌。

  鬱老板的身邊,到是隻缺老婆不缺女人,找幾個漂亮女孩來唱歌,也是分分鍾的事情。

  還是要勸勸他,找個人結婚吧。

  享受孤獨,是藝術層麵的事情,不是逃避了與人在一起,就可以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