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相約文華
作者:匯派      更新:2021-03-06 07:28      字數:3842
  關於科技的未來,網絡文學裏從來不缺這方麵的內容。但那些科幻的文字,很難打動薛睿。因為,薛睿對未來科技寄托的希望,與大自然、與宇宙的未來無關。

  他更關心的是由科技的進步來詮釋人性。

  薛睿剛及而立之年,正被一些新的人生問題困擾著。當然,這困擾也許隻是屬於他自己的困擾,未必具有普遍意義。

  學生時代的薛睿,並不怎麽招女孩們的喜歡。那是一個唯美的時代,金錢和權力還沒有顯示出它們的魔力,姑娘們不帶校外的人玩兒,她們隻會便宜了校內的男生。

  那些吸引姑娘們注意的男生,要麽是文體方麵有強項——跳動的肌肉、深情的歌喉、矯情的文字,或是騷柔的詩詞……都可以,不分高下,各有所需;要麽是學習成績好的,是那種可以考上重點大學一類的。

  薛睿上學的時候在省重點中學,他的成績,位居班級中遊,考普通大學問題不大,要想考上重點大學,就需要拚搏奮鬥。偏偏他寧願隨大流,不求更進一步。

  高考結果下來後,他眼見著他喜歡的一個女生,屁顛顛地追在一個考上中科大的男生的身後,內心湧現的念頭,竟不是後悔自己不曾發憤圖強,而是充滿了對中科大的怨恨。

  於文體方麵,薛睿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強項。

  大學時,和薛睿同寢室的“老騷”,盡管長得蒜頭鼻子冬瓜臉,老鼠胡子三角眼,卻因為會寫一兩首歪詩,竟有一批美豔學妹伴其左右。搞得薛睿每聽到“詩人”二字,就想到暴殄天物,恨得牙癢癢。

  薛睿原已對自己的“女人緣”深深地絕望——老天不給,如之奈何?不料到了三十左右,命犯桃花。好像那些美女們都在等著他的這個時辰,時辰一到,紮堆了撲過來。

  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扯淡!男女間,由相識到曖昧再到卿卿我我,主宰者永遠是女人。

  男追女,隻是表象。不要被男人們貌似強悍的外表欺騙了,他們骨子裏從心(慫),最怕碰釘子,哪怕碰了軟釘子,很容易就頹了,就閃了。

  有不少女人會感到奇怪,曾經那個男人那麽猛烈地追她,捶胸頓足,指天發誓,恨不能以頭搶地,以示愛之切。隻因她不能及時拿定主意,晾他兩次,就再也見不到他的出現。

  她們根本不懂,一個男人能豁出去追一個女人,多是從這個女人的眼睛裏,或是肢體語言裏,讀出了“放馬過來”的信號。

  挺身而出,是需要有信號的。夜空中,看不到信號彈劃過,是不會有“衝啊…”

  哪有什麽男追女,這世界,本質上都是女追男——愛與不愛,和誰相愛,女人說了算。在情愛世界裏,隻有牝雞司晨。

  薛睿的三十歲,多少次,看到信號彈劃過夜空,卻怎麽也不敢“衝啊”。無他,隻因有了王喬。一衝,即坐實渣男身份。

  據說柳下惠坐懷不亂,發生在一個寒冷的夜晚,大約在冬季,感冒不得不防。薛睿想學柳下惠,難度極大,海南島四季如夏。

  薛睿雖努力守身如玉,但守得相當辛苦。他心裏清楚,每當那些年輕漂亮的女人靠近他,麵對她們眼睛裏不加掩飾、赤裸裸的誘惑的時候,他的心裏頓時會泛起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也真切地聽得見內心在呼喚了“衝啊”。

  在審視了自己內心的齷齪的時候,薛睿腦海裏最常冒出的詞匯,是衣冠禽獸。

  薛睿不清楚別人是否也像他一樣,哪怕在外邊口碑極好,但自己內心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過是衣冠禽獸?

  那些繃著一張嚴肅的臉、做苦大仇深狀的人們,會不會是時時刻刻在同自己內心的邪惡做著不懈的鬥爭?

  所以,在考慮科幻這個內容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拯救地球,而是拯救自我。

  薛睿想:會不會有那麽一天,未來的科技可以輕易查出一個人一生中的各種“出軌史”?包括肉體出軌和精神出軌,也包括對已故的人出軌史的查詢——必須帶上他們,一個也不能少。

  有過出軌經曆的人會占總人數的多大比例?如果這個比例足夠大,人類的道德標準會發生怎麽樣的變化?每個人都活在明處的世界,會是可怕的還是全無所謂的?

  ——孫子,還記得你丫從前怎麽罵我的嗎?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了:原來你丫才是最醃臢的。

  到那個時候,每逢清明,會不會有不少人,拿著他們先人的“出軌證書”,去到那些曾經被他們先人痛罵、詛咒過的“渣男”——比如徐誌摩——的墓前,替他們的先人,向他們,做深切的懺悔?

  想到這裏,薛睿突然意識到,未來被“赤裸裸”的人群裏,也會有他的名字。

  那麽,未來的科技,可以查出的,關於薛睿的出軌記錄裏,會有哪些名字呢?

  會是阿倩嗎?會有莫嬈嗎?或者是張燕燕?又或者是……樊澤嬌?

  突然,手機鈴響。薛睿拿起手機一看,大驚失色,原來是樊澤嬌發來的短信。

  薛睿坐在轉椅上轉了一周,四下環顧,確信周圍無人……好容易才平複了狂亂的心跳。

  怎麽正想到樊澤嬌,她的信息就發過來了?

  短信是長長的一大段。薛睿摘下眼鏡,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才又戴上眼鏡,仔細去看那條短信:

  薛睿你好,我們總公司把今年的總結會議放在海口,因此我也跟著回到海口。離開海口幾個月,最惦念的,是這裏的鹽焗雞,這裏的慢搖吧,還有這裏的你。可惜晚上公司聚餐,不能約你去吃鹽焗雞。聚餐後的我,是自由的,想請你陪我去慢搖吧,上次在慢搖吧同學聚會,我邀你跳舞,你死活不起身,這一次絕不放過你。我住文華大酒店,晚上八點你來文華找我,不見不散。

  薛睿的大腦下意識地考慮了是接受還是拒絕這邀約。轉念又想:這個時代人們的認知,還停留在“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也許,在遙遠的未來,科技可以告訴人類“凡一念起,必留下痕跡”。

  薛睿想自己明明想見到樊澤嬌,這時候恨不能立刻狂奔過去,卻還要矯情了晚上是不是去赴約。

  這麽虛偽的內心掙紮,保不齊在未來的強大無比的科技麵前,會分分鍾變成文字,出現在出軌測試儀器的屏幕上,讓後代恥笑呢。

  這麽一想,薛睿不再猶豫。而且,還決定豁出去了,發一段能夠突破自我的短信,回複樊澤嬌:孤男寡女慢搖吧,這麽刺激的安排,樊美女就一點擔心都沒有?心真大。

  短信剛發出去,薛睿就有些後悔,隻覺得臉都發燒了。

  沒多久,樊澤嬌的短信就過來了:我既然敢來海口約你,就做好了準備,隨你處置。而且,怕你不能成全自己,我還幫你約來了月亮和啤酒。

  薛睿看了兩遍,就放下手機,再也不敢回複。然後,發了一陣子默。等站起身往外走的時候,薛睿已經在想晚上該穿什麽衣服赴約。

  晚上七點半的時候,薛睿就下了樓,剛一出電梯,他就給樊澤嬌發去了短信。

  樊澤嬌秒回了短信,以至於薛睿懷疑這短信是之前就寫好了的。

  短信內容是:公司臨時決定晚上開會,不能出去,真討厭。你到了酒店,就去樓下的咖啡廳,我們可以利用會前的時間喝杯咖啡。你到了就先坐一會,我同屋的大姐還要找我說事,忙完了我立刻去找你。

  薛睿就有些失望,同時又想自己原不該有什麽希望,又談何失望?

  在咖啡廳坐下,沒幾分鍾,薛睿就看見樊澤嬌從電梯口向咖啡廳這邊走來,她穿著粉底碎花的吊帶裙,晃著兩條白得耀眼的胳膊,小跑著過來了。

  坐下來後,樊澤嬌表情痛苦地表達了遺憾和抱歉,薛睿笑著說留白才是藝術的最高境界。

  薛睿察覺出樊澤嬌來之前是用心地化了妝的,而且,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香味,不是從前的“體香”,應該是比較名貴的香水味。

  樊澤嬌這次來,變得比較健談,除了說及她家的小解在雲南經營鎢礦大賺特賺之外,還說了她回到老家,就去證券公司上了班。沒想到營業部老總,是一個老色鬼。她剛去上班沒多久,那老總就要帶著她去陪客戶吃飯,開車之前,手就搭在她的大腿上了。

  她當然不能忍受,就摔門下車,原打算過兩天就辭職不幹了,區區萬把塊的工資,老娘還要受你這個醃臢氣?

  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天,那老總的老婆就帶了一幫人把他堵在酒店裏,捉奸成功。房間裏被捉的那個女人,正是公司的財務。那一夜,他們在那家酒店鬧得天翻地覆。

  總公司領導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快速地炒了這個老總。最可笑的是他那個傻逼婆娘,知道老公要被炒之後,竟去到公司總部哭訴,說他老公其實是清白的,這件事隻是一場誤會,還要從營業部裏找人幫她老公作證。

  好在這一出滑稽劇之後,那色鬼老總到底是滾蛋了。否則,我今天也不會來到海口。

  “感謝這一出捉奸好戲,成全了你我在此相遇。”樊澤嬌笑著說。

  薛睿連忙擺手:“你這話聽著怎麽這麽別扭?應該說為了讓我們成功相聚,那婆娘必須捉奸成功。”

  樊澤嬌就笑得花枝亂顫:“橫豎是繞不過這一檔子糗事了。”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之間就快要到九點了,薛睿起身告辭。樊澤嬌堅持要送,兩個人就慢慢地蹭到了門口。

  快到門口的時候,薛睿明顯地感覺到樊澤嬌在他背後,輕輕地拉扯了他的衣角。

  薛睿也不甘心就這麽離開,但樊澤嬌馬上就要上去開會,會議結束還不知是什麽時候。而即便是會議結束,她的房間裏還盤踞了一個大姐,留下來也不可能有什麽作為。於是,還是硬著頭皮推開了酒店旁邊的小門。

  萬萬沒想到,薛睿和樊澤嬌剛一出門,正遇到要從小門進去的陳毓。而且,他身邊跟著一個女人,竟是漆英。

  薛睿大吃一驚。這次邂逅,讓除了樊澤嬌之外的幾個人都有些尷尬。沒有人想到也沒有人希望出現這樣的邂逅。

  隻是,就這麽一個小門口,幾個人嚴嚴實實的遭遇了,無處可逃也裝不得糊塗。

  於是,這四個人就在門口站住了,“卡門”寒暄。

  薛睿正說著,就感覺到屁股一熱。

  樊澤嬌的一隻手,整個地貼在了他的屁股上,然後是輕輕地揉了揉,再用力一抓。

  薛睿險些叫出聲來,隻覺得渾身都僵住了。

  緊接著他努力調整了表情,好在陳毓和漆英也各懷心思,沒有注意到薛睿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