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礦洞，對楊牧之來說並不陌生。

  在葫蘆鎮的時候，楚家的靈礦洞比這個翡翠老坑礦洞還要深邃蜿蜒。

  靈氣脈與翡翠水脈有相通之處，但又不盡相同。翡翠的水脈相對來說比較好追尋一些。

  在老礦工的指點下，問明新挖出的水脈之處，楊牧之拎著“氣死風”礦燈，就獨自朝礦洞深處走去。

  礦洞內有不少小獸的屍體，大部分是在野外那個涼亭內吃的那種烤肉，杜子露用泥巴包裹起來火烤的吞鐵鼠。

  不知走了多遠，楊牧之聽到細微的水流聲音。

  循聲過去，來到一處新礦道前，幾隻來不及逃躥的吞鐵鼠驚慌從楊牧之腳底溜走。

  其中幾隻吞鐵鼠身上隱隱可見潰爛。

  於此同時，一陣陣眩暈的感覺瘋狂湧向楊牧之，楊牧之知道這是神識的湧動。

  但以他現在的神識強度，委實捕捉不到這些湧來神識的軌跡。

  他僅僅知道，這些神識都被他身上帶著的炎玉麒麟吸收了，一絲不漏的被吸收幹淨。

  “這炎玉麒麟果然是個神妙的寶貝啊！”楊牧之笑著讚了一聲，不由記起在春心湖送他炎玉麒麟的葉馨寧。

  “寧姨就是乘坐跨洲渡船過來的靈犀洲，如今我真的來靈犀洲了，有機會真要去看望一下她才對。”

  很快楊牧之又歎了一口氣：“可惜，寧姨讓我去看望她時，要帶著媳婦兒一同前去……唉！”

  翡翠水脈的神識飛襲持續了一段時間，總算是停了下來。

  楊牧之趁勢鑽進挨近一條淺淺水溝的水脈礦道，發現水溝裏似乎有一團什麽東西轉瞬消失了。

  好像是一團墨綠色的水霧。

  楊牧之循著水脈礦道來回搜尋了兩趟，除此之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找了一處石塊坐下，楊牧之以心神聯係那隻在他發間睡懶覺的蠹魚。

  “脈望，快醒來！問你幾個問題。”

  哎呦一聲，脈望通天的大口氣響起：“小老弟，又有什麽難事了？”

  “脈望，你一萬多歲了，對於柳家這座翡翠老坑，可有過什麽了解？”

  “容我找找啊！”脈望嘴裏嘰咕了一陣，說道：“知道了，以前看過一本地方文獻，記載了不少關於翡翠老坑的事情。”

  脈望繼續說道：“翡翠城這座老坑，因其有一條種水神品的翡翠靈水脈出名，這條水脈叫作紫靈聖水，它遊過的地方，都會產出紫靈結晶，周圍也會有許多以紫靈結晶為食的吞鐵鼠出沒。”

  “那紫靈聖水，是什麽來路？”

  “呃，文獻上說紫靈聖水隻是傳說中的東西，翡翠城還沒有發現它的存在。”

  脈望繼續說道：“文獻上記載有，紫靈聖水，蘊含著強大精神力，天下神識之最，莫過於此。同時它也是至尊的水屬性本命物，天下以玉為媒介的所有術法神通，無不被它通曉。”

  “紫靈聖水停留過的地方，會產出紫靈結晶，純度極高的那些結晶，是鑄造神器仙兵的最佳材料。”

  “想不到這紫靈聖水有這麽多的好處？”楊牧之撓撓頭道：“天下以玉為媒介的術法神通？像齊家老祖留下的那枚玉質小劍，不知道算不算？”

  脈望接口道：“我沒有見過什麽齊家老祖的玉質小劍，不過既然是玉石屬性，自然就算啦。”

  “以玉為媒介這類的術法神通不算少，你們那些飛劍傳書，都是玉做的，還有玉帛天書、最頂級的玉籙等等，如果小老弟能煉化紫靈聖水，可就了不得了啊！”

  楊牧之笑道：“有那麽好煉化的嗎？它在哪裏還不知道呢！剛剛就見到一團墨綠水霧，一眨眼就消失了。”

  脈望嘻嘻一笑：“小老弟無需太過擔心，像我這樣一萬多歲、知識淵博浩瀚的老書蟲都甘心投靠你，那就證明你是天選之子啊，那什麽紫靈聖水還不得乖乖投進你的懷抱？”

  楊牧之笑了：“但願如此。”

  “哼哼！”

  一個突兀的嗤笑聲，傳到這對主仆的耳朵裏，脈望絲毫不以為意，而楊牧之卻嚇了一大跳。

  莫非這裏還有其他人？

  楊牧之拿起“氣死風”燈四下照了照，什麽鬼影子都不見一個。

  但剛才明明聽到兩聲哼哼，好像是個女聲。

  “脈望，你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嗎？”

  脈望懶洋洋道：“老哥我活了這麽大歲數了，什麽奇怪的聲音沒有聽到過？”

  與他扯不清楚，楊牧之隻能試探著問道：“敢問是誰在那裏？”

  還真有人回應他了：“是你的祖祖祖奶奶的祖祖祖奶奶在這裏呢！”

  楊牧之失笑道：“多少個祖奶奶？這我可理不清，你在哪裏呀？出來讓我見見啊！”

  那是一個女童的聲音：“想騙我出來？是你笨還是你當我笨啊？”

  楊牧之說道：“你不出來也行，你哼那兩聲是什麽意思呢？”

  “我就是看不慣你們吹牛皮而已，什麽天選之子？什麽乖乖投進你的懷抱？哼哼！”

  楊牧之恍然道：“哦，明白了，你就是紫靈聖水吧？”

  “哼，叫我紫靈二百祖奶奶還差不多。”

  楊牧之掰著手指算了算，說道：“一個祖奶奶按八十歲的年齡來算，這麽說來你也有一萬多歲了？”

  “哼！你算的很對哦！”

  楊牧之聽出來了，是個小姑娘的聲音，他笑道：“你總不會比我身邊這條老書魚年歲還大吧？”

  脈望也學樣哼了兩聲：“老哥我一萬三千六百五十四歲了！”

  “切！”又是一聲嗤笑，小姑娘稚嫩的聲音響起：“二百祖奶奶我沒有記錯的話，到今年一萬六千兩百二十歲了。”

  “什麽？不是吧？”脈望大叫一聲，氣焰頓時消失了一大半。

  “哼哼，沒有見過世麵的小書蟲。”

  脈望受不了這種嘲諷，它撒潑道：“小老弟，趕緊收服她吧，到時候讓她給老哥我遞茶倒水洗腳……”

  楊牧之還沒有接話，燈火中光影一閃，他身前的水溝裏多了一個小矮人。

  與世間修煉者的元嬰小人一般高矮，也就是一隻手掌的高度。生得眉清目秀，胖乎乎的圓臉就像是從年畫中走出來的小姑娘。

  她氣鼓鼓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楊牧之叫囂：“呔！你個白頭發的，你此次前來是為了收服祖奶奶我的？”

  楊牧之啞然失笑道：“原本我隻是想來察看一下礦工受傷的原因，並沒有想過收服你，其實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你這樣一位兩百祖奶奶的存在。”

  小姑娘嘟嘴道：“哼，也是個沒見過世麵的。”

  脈望哇呀呀叫道：“你個胖冬瓜，敢罵我小老弟，我忍你很久了哇！”

  小姑娘雙眼圓睜，怒道：“你敢罵我胖冬瓜，找死麽！有本事下來啊！看我不打斷你的腰。”

  脈望也就是一張嘴厲害，活了一萬多歲，其實什麽狗屁本事也沒有。

  它慫恿道：“小老弟，看你的了。”

  楊牧之擺手道：“好啦，你們先別吵了，容我問幾個問題吧。”

  小姑娘哼了兩聲，雙手抱胸不說話，還在生氣呢。

  楊牧之笑著問道：“兩百祖奶奶，你先告訴我，為什麽要傷害這些礦工啊？”

  “哼，你是來給他們報仇的？”

  楊牧之啞然道：“當然不是報仇，你告訴我怎麽給他們療傷，總可以吧？”

  小姑娘指著他的頭發說道：“你叫那個躲在你頭發裏的那根毛下地來，給我道歉，我才告訴你。”

  “哇呀呀！什麽？我是一根毛？”

  脈望氣得不行，哪怕就算再沒有本事，身為一個活了上萬年的“真男人”，豈能在一個女人麵前示弱？

  脈望果真跳下地來，落地的那一瞬間從一根頭發絲變成了一個與那小姑娘差不多高矮的小男孩。

  這其實隻是他根據所看書中，自己認為最俊美的男子描述變幻出來的。

  卷起衣袖就要和這個小姑娘好好講講道理。

  看看到底你是胖冬瓜，還是我是一根毛？

  “哇呀！”一聲痛呼，脈望這貨被小姑娘一拳打中鼻梁，一屁股跌坐在地。

  正要開溜爬回來時，被一腳踩住腰背，動彈不得。

  小姑娘嘻嘻笑著：“一根毛，趕快道歉，不然我真踩斷你的腰了啊！”

  脈望眼巴巴望著楊牧之，誰知這個小老弟竟然見死不救。

  活了萬年的老書蟲，見風使舵也快，它帶著哭腔求饒：“祖奶奶，我錯了，你就饒了我吧！我是一根毛，我錯了。”

  “別踩我的腰了，我還沒有找過媳婦呢！”

  小姑娘鬆開腳底板，拍了拍胖乎乎的手掌，得意笑道：“這還差不多，記得長記性哦，以後見了我，給我老實點。”

  脈望幻化回一根頭發絲，躲回楊牧之的白發間，猶自心驚膽戰。

  這個小姑娘，看著白胖可愛，下起手來是真的狠，還有以後？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了。

  小姑娘倒也挺爽快，讓楊牧之蹲下身來，跳到他手掌上，在他耳邊嘰嘰咕咕說了治療皮膚潰爛的方法。

  楊牧之默記了兩遍後，輕手輕腳將小姑娘放回水溝裏，說道：“既然你告訴我治療方法了，那麽我此行的目的也達到了。不過還是希望你今後不要再弄傷那些礦工了，好嗎？”

  小姑娘呆愣站在水中，一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