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雖有帶“小”這個字，但卻喚了他老板，這對他，抬舉了啊。

  葉珺深覺的難辦。

  他便杵在了一旁，沒有強行幫忙，也沒有離開，氣氛一度很尷尬。

  此時奶奶的表情卻與之前肖白珠看待他如出一轍，有些唯諾。

  奶奶又說：“小葉老板快去房間歇著吧，外麵兒天熱，別曬著了！”

  又聞奶奶這話，葉珺內心難免心酸。

  肖白珠和奶奶還真是一家人，可能肖白珠身上所裹挾的在人前的卑微，除了兒時經曆外，也受家人影響。

  這會兒葉珺沒耗著了，他伸手奪過了奶奶手裏處理到一半的魚，說：“我年輕，我曬不壞，倒是您應該去休息休息，別累著了。”

  “不中不中！”奶奶又去他手裏搶東西，“你是老板，曬壞可不得了，奶奶是粗人，一輩子都這樣過來了！”

  葉珺啞然失笑：“老板也是人啊，和您一樣，沒有什麽曬不得，奶奶，您要是看出了些什麽，就讓我幫您吧！”

  他這麽一說，奶奶的動作僵了僵，一時有了些無措。

  葉珺抓著這空隙，利落的剖魚挖鰓。

  良久後。

  奶奶也沒閑著，她去屋裏給葉珺到處都了杯水來。

  把水放在一旁，奶奶猶猶豫豫，坐在葉珺身邊，還是開了口：“小葉老板，俺們家什麽情況，什麽條件，你也都知道了。”

  “嗯，我都知道。”

  “奶奶也是從年輕過來的，知道年輕人愛衝動，對很多事情都不會考慮太深太細，你對俺們家珠兒做了那麽多，俺們卻沒什麽能回報的……”

  奶奶說到這兒，停住了言語。

  葉珺馬上要回答，奶奶趕在他之前又說，“如果，如果俺們家妮兒……”

  奶奶又停止了，並時，衰老的臉上神色染上了幾分複雜與憂愁。

  葉珺停下了手裏的事兒，認真看著奶奶，等長輩說。

  奶奶給自己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表情換了一個又一個，才下定決心，說了自己最擔心的事兒：“如果俺家妮兒……和小葉老板不清白了，你才對她這樣……”

  “奶奶也……也理解……”奶奶在盡力的讓自己表現出很開明的樣子，但葉珺卻意識到什麽後，卻驚呆了。

  奶奶繼續道：“現在年輕人都開放，很多事兒結婚前就……但是小葉老板，俺兒和老伴兒都不在了，現在就珠兒這一個指望，奶怕她受傷害……”

  “奶的確看出了你對俺家妮兒有意思，但這條件差太多了，真要往遠處想，你能中嗎……”

  “不中呀，不中呀……”

  奶奶碎碎念了起來，眼睛葉紅了一圈。

  葉珺見狀，聲音都著急的大了些：“奶奶您想多了，您誤會了！”

  “我就是為玉玉做了些什麽，但都是我自願的，我沒有想要她什麽，她是清白的，清清白白的！”

  奶奶就快要抹眼淚了，一聽這話，猛的抬起了頭：“啥？”

  “你，你們麽有？”

  葉珺抬起手腕蹭了下額角的冷汗，很無奈的笑了笑：“沒有，都是我一廂情願，可能，玉玉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喜歡她……”

  “啥？”

  奶奶更懵逼了，“俺妮兒啥都沒給你，你為啥子對她那麽好嘛，奶以前也跑劇團，知道省城的一團，還有你這樣的角兒出場三天，沒一二百萬下不來啊，這可不是三萬五萬，俺和妮兒她爺一輩子都掙不了這麽多錢，太多了太多了！”

  葉珺瞧著如肖白珠一樣實在的奶奶，心裏有些心疼。

  他做老師那三年，被迫聽了不少人間無奈。

  人的片麵思想是不分年紀的，因他們的人生裏，沒有被人不帶利益的愛過，他們的認知就是，一切都是互換才能擁有的。

  就比如舊社會，愛情的存在比現在還少，很多女人結婚，都是為了給自己娘家換點口糧，女人作為交換品，代價就是去婆家生兒育女，伺候別人一家子。

  而換口糧其實還算好，還有的是，為了給自己的哥哥或者弟弟換個媳婦，去給也有女兒的人家，給男丁做媳婦。

  然後她丈夫的姐姐或者妹妹，去給自己的哥哥或弟弟做老婆。

  這種女人，不論在婆家受怎樣的傷害，都不能離婚逃跑，因為這樣會讓自己的弟弟或者哥哥失去老婆。

  那個時候，人們對精神需求和婚姻自由看的淺薄，很多人解決溫飽就很困難了，誰有心思談情說愛呢？

  這樣便導致很多老一輩人，默認了一切該承受或者不該承受的壓力和傷害都必須承受，認為一切都需要自己先付出才能交換得到。

  肖白珠出生在一個舊社會封建殘留思想比較重的地方，足可說明她的家鄉不止重男輕女一處封建。

  就像奶奶，她覺得可能肖白珠給了他清白，才值得他做那些的想法，也一定是她這麽些年的經曆給她的深刻體會。

  但是，那會兒很多人對感情淡薄，但也有很多真摯的情感。

  現在，人們可以輕鬆吃飽，但又多了更多的欲望把清白、感情淪為一場交易。

  不論旁人是如何認識這個世界的，但他葉珺，相信人與人之間有真情。

  思及此時，葉珺聲音變溫柔了很多，“奶奶，我的父母從小教育我，感情與人都比錢重要。”

  “我還沒追到奶奶您家的珠珠呢，我隻能花點大手筆讓她對我有點別的想法……”

  “但是您放心，就是我爸媽他們，也不在乎門當戶對，他們其實根本就不會幹涉我如何擇偶，因為怎麽說，門當戶對不一定就能情投意合，而且玉玉很優秀，她在戲曲表演上很有天賦，她就是不遇見我，以後也能越唱越好，也會越來越優秀，您應該……對自己的孫女自信一些，玉玉，很好。”

  說完，他許是覺得自己說的太直白了，怪有些羞澀，便趕緊垂下頭繼續去處理手裏的魚。

  奶奶愣怔著，把他的話反應了良久，眼神慢慢的從茫然無措，變成了驚喜。

  “小葉老板，你的意思是，你要和俺家珠珠結婚？”

  葉珺一聽這話，差點用刀把手給割了，而且他的話是這個意思嗎？

  但就在他準備解釋時，奶奶又說：“俺知道現在法定結婚年紀是20歲，俺珠已經能結婚了，小葉你要是真有這個想法，你不用考慮珠的想法，俺能替她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