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利還沒幾年，戲班子就沒落了，早年我爺奶是賺了點錢，可我爺爺身體一直不好，住院吃藥耗了大部分積蓄，然後村裏都蓋新房，爺奶不想被人看不起，也蓋了新房子……”

  說到這裏，肖白珠突然眼睛紅了，深深的歎了口氣：“想起這些，我心情可複雜呢。”

  虞沁瞧著她，把她的話聽的很認真：“怎麽說呢？”

  “我親生父母把我送給爺奶的時候，我其實已經記事了，直到現在我也模糊的記得我被爺奶強抱走，我哭了好久好久，哭的都快上不來氣，還天天偷跑想找媽媽，被拋棄的感覺可難受了……”

  “因為我記事早，後來爺奶也沒隱瞞我親生父母在哪兒，我奶想供我上大學之前，村裏很多人不讓我奶那麽做，怕把我養野了，或者我親生父母知道我考上大學了來認我……”

  “還說什麽養的再親，但和親生父母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話，但我奶沒聽那些閑話，還是堅持讓我上學，我爺走後家裏基本沒錢了，一旦付學費就生活不起來了，為了掙錢，我打工之外，六十四的奶奶還在省城當保姆……”

  “唉，奶奶說，當保姆累是累，但能頓頓有肉吃，比我吃的好，而且等我以後結婚生了孩子，她也能像城裏人一樣給我帶娃娃……”

  肖白珠雖是在陳述家庭情況，但任誰也能聽出，她在內疚和無力自己奶奶六十多了還得賺錢養家。

  虞沁能理解沒錢的種種心酸，因為她不久前剛經曆，但她並不能懂家裏長輩一把年紀還得伺候別人，晚輩心中的壓力和歉疚。

  葉珺聽過後，他默默動了筷子，把羊肉卷、牛肉卷統統下進了鍋裏。

  他慢慢攪拌著鍋裏的湯，也淡淡說：“長輩們願意做事，也能證明他們身子骨硬朗，而且在外工作不論好壞，學到的都對生活有用，好過在家鄉留守……”

  “人活一天，就避免不了學習，程素老先生便是六十多歲，才開始辛苦的學習老生。”

  葉珺的話，減少了肖白珠內心的壓力，甚至讓她感動。

  因他沒有說奶奶是保姆，對方是主家，而是說工作和客戶。

  他尊重每一份職業。

  這在自卑的鄉下丫頭眼裏，是特別光芒萬丈的優點。

  她衝葉珺笑了笑：“的確是這樣呢，但還是想奶奶能過舒舒服服養老的日子！”

  難得啊。

  這丫頭不再唯唯諾諾的對他表露懼意，而是笑了。

  葉珺也笑了：“那就多吃肉，補充體力多練功，來日在伶界成名了，什麽都會有的。”

  肖白珠重重的點頭。

  而虞沁觀察過葉珺說話時的一舉一動，細眉一皺，發現事情沒那麽簡單。

  她先是去鍋裏撈肉，夾給了肖白珠：“來來來，多吃！”

  忙活中，她瞧著隻是靜靜喝啤酒的葉珺，賊賊的問：“老師，雖然咱這兒一桌坐一個老師，但您怎麽一進來，就奔我們這桌兒啊，我們這兒有什麽吸引您嗎？”

  她話落，全場一怔，大為詫異。

  她們這桌兒正好是女生最多的一桌。

  更甚者，即便大家不是太敏感，但也不會太遲鈍，這兩天葉珺和肖白珠互動最多，剛才他那些話也都能聽出是寬慰肖白珠說的。

  這樣，誰能不說虞沁問的妙呢。

  大家看看葉珺，再看看肖白珠，期待葉珺的答案。

  唯有肖白珠注意到大家的視線，還一臉疑惑，仿佛在問大家：你們看我做什麽。

  葉珺先是與虞沁對視了片刻，他仿佛是明白虞沁察覺到了什麽，接而唇角緩緩揚起，說：“你們這桌女孩兒多，還都很瘦。”

  “瘦人飯量應該不大，我想我坐這兒，可以多吃幾塊兒肉。”

  虞沁沒忍住笑了，因她發現以及證實了一個大秘密。

  但她沒說，而是調皮道：“我信你個鬼，你這個老師壞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