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才剛到家，就看到有一批人在夜色中摸黑前進，行蹤鬼祟。

  “這幫人是什麽人？”程雅雅眯著眼睛看，但對方臉上都蒙著黑巾，根本認不出人臉來。

  “他們在我們家附近，難道是宮中的哨子？”

  “應該不至於吧？宮裏要做什麽，來明的就好，有必要黑漆漆的在這裏趴著？”程雅雅搖頭，她不覺得跟宮裏有關，反而覺得跟許敬宗有關，或者，是武昭儀。

  “武昭儀這個女人可不簡單，這不用我多說吧，多讀兩本書的人都知道，她要是沒點手腕也當不了女皇，許敬宗是她的人，長孫無忌也是她想弄死的，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她的人，她或許也覺得蹊蹺，所以派人來楊家看看？”

  楊晨欣賞的豎起一個大拇指：“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方麵的天賦，跟我想的差不多。”

  “那怎麽辦？任由他們盯著嗎？”

  “盯著能盯出什麽來，我估計他們會找機會進來，說不定想在我家找到長孫無忌。”楊晨嗬嗬一聲笑，“所以先把人弄走，省的惹出麻煩。”

  “長孫無忌也不在這裏，你管他們做什麽？直接回去睡覺就成了，對了，李淳風他們有沒有消息傳回來？”

  楊晨搖頭：“還沒有，這件事急不來……我晚上睡覺不喜歡有人在外麵走來走去，你去把他們趕走。”

  程雅雅睜大眼睛，指著自己：“為什麽是我去？你幹什麽不去？”

  “我是你主子好嗎？”

  “你誰主子！”程雅雅一把掐住楊晨胳膊上的肌肉，疼的楊晨倒抽一口涼氣。

  “你怎麽這麽凶啊！以後嫁不出去就是活該！”

  “要你管。”程雅雅翻了個白眼，“自己去，我回去休息了。”

  “喂！”

  這女人一點自覺都沒有，寄人籬下啊，心裏一點逼數都沒有。

  “我去找劉謙！”

  正摟著老婆在睡覺的劉謙，忽然被門口的敲門聲響起。

  輕塵哼唧了兩聲，翻身繼續睡覺。

  劉謙隻能耷拉著眼皮往門口走：“誰啊！大半夜的找死呢！”

  楊晨被噴了一臉的口水，伸手一把擦掉，咬著後槽牙擠出兩個字來：“是我。”

  “公爺？”劉謙使勁搓了搓眼睛，睡眼惺忪，看清楚是楊晨之後，一臉崩潰的樣子：“公爺，夜深了，有事明天說不行嗎……”

  “連你也學會偷懶了，穿上衣服跟我走，我們家門口有一大幫的蒼蠅！”

  “蒼蠅？”劉謙回過神來，立刻清醒了，回屋跑進去穿好外衣，“公爺，外麵是什麽人啊？”

  “不知道，待會看他們往哪裏去不就清楚了？你去拿火把來。”

  “燒他們嗎？這大晚上的，會不會動靜太大了？”劉謙說是這麽說，但還是弄了個火把過來。

  楊晨就喜歡他這種心口不一的，笑嗬嗬的接過來，然後帶著劉謙悄悄繞出後門，遠遠的看到那一幫人正縮在一個角落裏，似乎準備待會行動。

  “公爺，這些人還不少呢！誰派來的？”

  “你猜猜看？”楊晨勾唇一笑，他今天晚上是不打算睡覺了。

  本來不想管閑事的，棺材裏沒有長孫無忌，他都打算不追究，但是現在，太有意思了點，離開長安之前鬧出點動靜來也不錯。

  “公爺，怎麽點火？”

  “那邊有草堆，直接點，我扔完之後你就出去嚇唬他們，別真的追，等他們跑回去報信，我們就悄悄跟上，你覺得靠譜嗎？”楊晨扭頭問道。

  “靠譜，就是聽起來要費很長時間的樣子，公爺，我擔心輕塵一個人睡不著。”

  “你找打可以直接點說，不用拐彎抹角的暗示我。”楊晨麵無表情的把火把塞他手裏。

  劉謙嘿嘿一聲笑，瞄準之後，一個明黃色的火把在半空中飛舞。

  “著火了！著火了！快，快走！”為首的黑衣人壓低聲音告訴同伴。

  就在這時，劉謙從黑夜裏跳了出來：“你們是什麽人？別跑！”

  對方一見被人發現，先是衝上來和劉謙纏鬥，發現打不過他之後，當機立斷開溜。

  按照事先說好的，劉謙先是追了一陣子，見差不多了，才放棄，轉道折返回來。

  楊晨一直沒走遠，不遠不近的努力跟著他們。

  兩個人匯合之後，劉謙問道：“公爺，跟哪一個？”

  “我有個大膽的猜測，我們去長安。”

  “去長安？這些人是長安某個人派出來的？”劉謙撓撓頭，他們附近也有很多官員住宅，宮中大半的人都住在這裏，隻有一開始沒買到房子的，才一直住在長安內城。

  “嗯，走吧，看我猜對了沒有。”

  長安城的圍牆成回字型，最外的外城都有守備軍在巡邏守衛，但因為長安沒有宵禁，所以隻要不是太鬼鬼祟祟的，都能順利進出。

  那些人身上穿著黑衣，如果要回城，勢必需要在城門附近換一身衣服。

  楊晨和劉謙就在最近的城門口附近等著。

  一炷香之後，果然有幾個黑影躥過來，換好衣服之後，就往城裏去了。

  “公爺，你真是神了，料事如神啊，他們還真的是長安裏去的。”劉謙打了個哈欠，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個水袋，咕咕咕的喝了好幾口。

  “你晚上還帶著水袋？”楊晨一把將東西搶過來，咕咚咕咚的喝。

  “晚上房間裏容易口渴，有備無患嘛……”

  楊晨看他的眼神頓時不對勁了。

  一路尾隨，沒有被前麵的人發現。

  前麵的人倒是很小心謹慎，直到他進了皇宮，才消失在黑夜中。

  劉謙有些驚詫：“公爺，是宮裏的人。”

  “嗯，猜到了。”楊晨點點頭，走了。

  “公爺，你這是去哪裏啊？”

  “回家啊，還能去哪裏？”

  “不進去嗎？”

  “夜闖皇宮，你是想死嗎？”楊晨歎了一口氣，心裏生出一股疲憊感。

  如果不呆在長安，其實也好，至少相比長安，乾州道更加自由一些。

  “劉謙，回家！”

  劉謙啊了一聲，然後老實的點頭，跟著楊晨一塊回去了。

  ……

  宮裏，小武聽完消息，讓人出去了。

  她懷疑長孫無忌的事情有貓膩，但是這件事被封鎖的很嚴密，連一絲風聲都沒有收到。

  “娘娘為什麽不高興呢？長孫無忌死了，不是一件好事嗎？”巧翠壓了一個晚上的疑惑，終於問了出來。

  “長孫無忌死了是好事，但是死的太過蹊蹺了。他死哪裏不好，竟然在楊家自殺，太醫也沒能救回來，最古怪的是陛下，一點消息都沒漏，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讓辦了喪事，你不覺得這件事從發生到處置，都透著一絲詭異嗎？”

  巧翠張了張嘴：“但……但長孫無忌死了，這個結果就是好的啊，陛下又不會對付娘娘您……”

  小武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暗淡，但是很快恢複明亮，笑了起來：“你說的也對，但是有些事情不弄清楚，總覺得心裏膈應的慌，他們今天晚上說……有人放了火？”

  “嗯，是這樣。”巧翠蹙眉，“這大晚上的怎麽會有人放火？”

  “這還用說，肯定是故意的，說不準那人已經跟到宮門口了。”

  巧翠頓時臉色一變：“那……那會不會查到我們身上來？”

  “怕什麽，不是什麽都沒幹嘛，長安城這會兒，對這件事感興趣的人多了去了，多我一個也不多，沒什麽好奇怪的。”要不然她也不會放任那幾個人回去，早就殺人滅口了。

  就在這時，盛阿翁急急過來：“武昭儀，陛下宣您過去伴駕。”

  “現在？他不是在冷宮裏和蕭淑妃敘舊嗎？怎麽還有空找我？”

  巧翠被這話嚇得半死，使勁給小武使眼色。

  這盛阿翁是陛下身邊的人，要是這話被傳過去，豈不是要出大事。

  盛阿翁卻是像沒聽到一樣，麵上依舊堆著笑意：“昭儀娘娘說笑了，陛下對您才是最真心的，那些女人就算使了什麽手段，也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值得您往心上去。”

  小武笑了笑：“阿翁在宮中大半輩子，眼明心亮，多謝阿翁指點。”

  “老奴不敢當，還請武昭儀挪步，陛下正在紫宸殿等您呢。”

  小武這才跟著去了紫宸殿。

  但在殿外，卻見裏麵有人。

  盛阿翁沒說什麽，站在一旁等，顯然是不打算進去的。

  小武看了一會，明白什麽。

  這是故意讓她來看的？

  殿內的人，是袁公瑜。

  陛下大半夜的召見他進宮，這讓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尤其是長孫無忌死了，這個節骨眼上，找他一個不起眼的小官……

  “陛下……”

  “長孫無忌死了，袁愛卿有什麽想說的嗎？”

  袁公瑜愣了一下，連忙道：“此事……此事臣隻覺震驚。”

  “震驚？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想跟朕說了嗎？”李治扔下手裏的奏章，背著手，踱步走下來。

  “臣惶恐，知曉此事的時候還在衙內辦公，對此事內情所知並不多。”

  李治看著他，沒有說話。

  袁公瑜被盯得渾身僵直。

  “袁公瑜，你謀殺長孫無忌，妄圖嫁禍給楊晨，朕都給過你機會了，你還不認罪？”

  袁公瑜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怔在原地。

  什麽？

  他什麽時候殺長孫無忌了？

  門外的小武也被驚著了，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大腦飛快的轉動著。

  袁公瑜在楊晨麵前殺了長孫無忌，這……這可能嗎？

  他為什麽要殺？

  因為許敬宗的命令？

  很快，小武想到了最大的可能，臉色微微變白。

  陛下想要袁公瑜死，並且一箭雙雕，解決長孫無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