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張亮拿出來一張紙，上頭寫著各個村子劃分的情況，還有村長的任命情況。

  那些人隱約聽得明白村長是做什麽，但是村長和酋長之前的差別又很大，張亮不得不又分別給每個村子配一個親兵，讓他們幫忙斧正遇見的各種問題，首先酋長的優先和壓榨就必須取締，否則麻城裏隻會有沒完沒了的麻煩。

  “也不知道這些土著人到底聽不聽得進去，我看他們吃東西的樣子真的很像野獸，野獸一樣的人，能做人事嗎？”張亮安排完事情後坐在楊晨邊上，見他手邊還放著一盤烤肉，不由得懷念起自己當初在並州的日子。

  那時候雖然自己還沒有能回到長安，但是自在是誰都比不上的，偌大並州城，他想做什麽都沒人管，後來到了長安，其他人看他張家是得蒙聖寵，一開始他也得意萬分過，可後來漸漸的，才知道這外頭的榮光其實也沒那麽有意思，甚至還沒一盤烤肉來的實在。

  張亮順手拿了兩串吃起來，辣椒粉和孜然相衝的味道激發出與眾不同的香氣，原本已經消弭下去的食欲瞬間又暴漲起來。

  自己的烤肉被大快朵頤，楊晨隻能喝起茶來，順便倒給張亮一杯，一邊道：“都是要慢慢來的，太上皇既然相信我們，自然要好好去辦，不過你剛才說的還真對，他們吃東西的德行，跟野人沒什麽兩樣。”見張亮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那盞茶，又道，“從長安帶過來的，要不然你以為我能在這裏找到這東西？”

  “嘿嘿，我說呢，這鬼地方破成這德行，要說裏麵有座墳我信，有茶葉我可不行。”張亮仰起頭豪氣千雲的灌下茶，頗有喝酒的架勢，放下後擦了把嘴，“挺解膩！”

  楊晨看了眼橘色的篝火，周圍已經全部暗下來，在沒有電燈的地方，不管點多少火把都顯得晦暗不明：“張大哥，這些人習慣了野性的生活，就算之前路易斯強征暴斂也隻不過是一時罷了，他們骨子的野性是消不掉的，想要他們老老實實的過日子，不是我們嘴上說說就行，必定要想個法子出來。”

  張亮切了一聲，斜著眼睛去看那些吃飽喝足還在篝火邊和諧玩耍的土著人們。

  “那簡單。”說著朝楊晨伸了伸自己沙包一般大的拳頭，“誰敢惹事不聽話，就用拳頭教訓他們！”

  楊晨笑了笑：“這自然是其中之一。”

  “之一？”張亮一怔，“那你還有別的打算？”

  他想不出來，讓一幫野人最聽話的法子是什麽，難道不是打一頓就好嗎？

  打一次不服，那就打第二次，多打幾次，直到服氣了，聽話了，不就好了嗎？

  楊晨微微頷首：“如果隻使用暴力，那萬一有一天他們比我們強了怎麽辦？”

  張亮頓時麵上一副不可能的神情。

  “張大哥，你別忘了他們有多少人，難道你也能留下這麽多士兵在此駐守嗎？一旦人數懸殊過大，這些土著人又因為被壓迫而心懷怨恨，到時候他們學會了如何自力更生，難道就沒有反抗的一天？”

  這說的張亮微微一怔。

  一座城池，最多駐軍也不過千人，這還是美洲情況特殊才允許的，要擱在大唐，有百來個人，朝廷都要悄悄盯上你了！

  “那……那怎麽辦？”

  “恩威並施，軟硬兼顧唄。”楊晨打了個哈欠，“所以他們我們需要那些婦女和孩子，他們現在在學習做飯，但這還不夠，我打算造個學堂出來，就讓他們去做。”

  “讓女人跟孩子去造學堂？”

  楊晨微微頷首：“不光如此，他們還可以住在最近的營地中，吃飯的夥食和士兵一樣。”

  士兵吃的絕對比那些幹活造城牆的要好，不光有新鮮的吃食，還有額外的巧克力，這對隻懂得種植可可樹卻不懂得如何製造高端巧克力的土著人而言，是十分奢侈的事情。

  “還有，參與建造學堂的婦女和孩子，都可以得到一個金子的報酬，但是人數有限，而且在沒有造好之前，是不允許回到住的地方，必須一直留在軍營裏，隻有這樣才能保證工程的效率。”

  張亮自己琢磨了一下。

  要婦女和孩子，那是因為相比那些男人，他們更好控製些，而且他們就算不在乎老婆，難道還會不在乎自己孩子？隻要這些人在他們手裏，那些土著人當然會老實聽話，畢竟孩子如果都沒了，他們怎麽綿延後代？

  至於金子不金子的，那都是小事，來到美洲之後，別的不說，光是金礦就有不少，張亮自己都要富得流油了。

  “賢弟所言也有道理，且看著吧，現在也都不好說，走一步算一步，至少目前來看，事情還是朝著不錯的方向發展的，哦，對了，我差點忘記跟你說，我們之前不是圈了六城嘛，我都提前派親信去了，其他好說，但有兩處卻是有些麻煩。”

  楊晨淡定的點了下頭，張亮繼續道。

  “那兩座城挨著不遠，是最南邊的，我們若是要去碼頭回大唐，那二處卻是必經之地，因而來往商賈繁多，身份複雜，這次雖然因為大戰使得人口往來減少，但總是有不怕死的，有一幫人想借著我們跟路易斯打仗的機會鑽空子，已經拉起來一個不小的隊伍，少說有一萬人馬了，其中大多數都是美洲土著，這些人的部落都是當初受戰爭之亂而人數銳減的，所以他們對我們，大約是很瞧不上，這回我派人過去，隻有這兩個地方處處受阻，我估計等我們到了，八成還得跟他們打一仗才行。”

  楊晨沒說話，張亮則有些氣悶：“你說，我們要是殺了那些土著人，如何？”

  楊晨看了眼不遠處黑色綿延的群山，道：“自然……是件好事。”

  張亮原本以為楊晨不會這麽想，冷不丁聽到他說的這麽輕飄飄的，還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你是說，直接跟他們開戰？”

  楊晨點頭：“張大哥難道以為我們打不過他們？”

  “那怎麽可能！”張亮刷的一下站起來，“我帶的兵，怎麽可能會打不過一幫烏合之眾，不要說他們一萬人，就算是十萬，那也是輕輕鬆鬆的事情！不過……”張亮滿臉問號的湊過來，“賢弟，你就不怕有什麽反效果？”

  他行軍打仗，對俘虜也沒說殺就殺的，這叫優待，然後帶回去賣掉還能給朝廷弄點進項，現在那反賊隊伍裏，大部分是土著人，殺了他們，難道就不怕其他人有兔死狐悲之感？到時候搞得更麻煩。

  楊晨道：“張大哥，你還是不了解這些人，他們在我們眼裏，都是美洲的人，可你不知道，在他們自己眼裏，他們之間相互也是不一樣的，我們殺了那些土著人，是其他的部落，簡而言之，也就是其他國家的人，既然是其他國家的，你還會心疼不成？再者，我們的思想經過千年教誨演變而來，但是他們沒有，某種程度上，他們不會想到你所想的東西。”

  楊晨覺得自己說的再露骨一點，就是這幫人腦子沒那麽好使，想不到什麽唇寒齒亡這種深刻的道理，他們隻要活在當下，就已經很滿足了，至於未來什麽的，對他們來說，有點太費腦子了，需要用幾十年來消耗一下。

  再者，如果真的有能考慮到這一層的智者，那他也應該明白，被殺的那一萬人就是前車之鑒！那更沒膽子想別的。

  所以這幫人跳出來，非但不會讓唐軍苦惱，反而是個不錯的靶子。

  再退一萬步講，少點腦子不好的人，也節省糧食不是，搞不好像麻城這樣要塞個兩萬人的事情，都不會再發生了。

  每家每戶都有個小院子，也挺不錯的不是？

  張亮在肚子裏消化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頓時一拍大腿，樂了：“對！賢弟說的對！這幫操蛋玩意就應該弄死！回頭我親自帶五千人馬圍剿，爭取一次就清理幹淨！”

  “有勞張大哥了。”

  篝火晚會結束後，第二天一大早，被選出來的婦女和孩子就被帶到了軍營裏。

  一個個怯生生的，倒是可憐的緊。

  考慮到這些人畢竟是弱勢群體，楊晨索性不出麵，就讓楊雪和輕塵去，她們兩個看起來可比對麵那些女人嬌弱多了。

  一座學堂需要容下這麽多的學生，占地麵積肯定是小不了的，所以學堂就坐落在後城門的後麵，離著護城河不算太遠，至少站在那裏，還能看見城頭上搬著石頭修葺的人們。

  楊雪帶著兩百多個士兵，後麵又跟著一幫女人和孩子，到了地方之後忽然有些遲疑。

  “輕塵，你知道要怎麽造房子嗎？”

  輕塵逐漸放大瞳孔：“這……這我哪裏知道啊？公爺不是給了圖紙嗎？說我們隻要看著他們就行呀。”

  “圖紙是圖紙，那總不能讓他們一個個都看過去吧，等看完了都什麽時候了，得先給他們分工一下，各管各的才行。”

  輕塵撓了撓頭：“那……那怎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