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人去上官儀家裏拿人，這消息十分突兀，而且楊晨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究竟有什麽聯係關節。

  魏征眉頭深深刻了進去，好半晌才看向劉謙道：“不如你再去探聽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要是什麽也不知道就上門去，如此之多的官員聚眾，再加上大理寺這麽多差役，恐怕長安城要傳得沸沸揚揚了。”

  楊晨點點頭：“魏大人說的對，劉謙，你先去打聽一下情況，有什麽消息了，馬上回來告訴我們。”

  劉謙這才飛速騎馬狂奔回去。

  魏征覺得幹坐著不妥，猜測道：“難道是上官儀家裏出了別的事情，實際上和丟人無關，狄仁傑他們過去，無非是尋常斷案？”

  “那柳之允過去幹什麽？他是中書的人，又不是大理寺的，他過去，就代表著事情不僅僅是大理寺方麵的，至少還有其他人卷進來。”

  魏征腦子嗡嗡的疼，坐下來後環顧四周，見楊晨還站著，索性叫他坐下來等著。

  很快，劉謙就報了消息過來。

  “據說是查出來一個探子，牽扯到幾樁人命案子。”

  “人命案子？”楊晨微微一怔，“不會是他孫女死了吧？”

  劉謙搖頭：“不是，公爺，我聽著……倒像是我們之前在那鎮子上遇著的事情。”

  楊晨先是一怔，隨即眼神猛地一閃，就不說話了。

  魏征聽得雲裏霧裏：“你們之前遇到了什麽事情？”

  “一時之間也解釋不清楚，魏大人，這事好像越來越複雜了，我們先去大理寺，待會他們不管有沒有拿了人，都要先回大理寺的，我們就去大理寺等著，到時候仔細問問，再看要不要去上官儀那裏。”

  “也隻有這個法子了。”魏征沉重的點點頭。

  馬上就要春闈了，這朝上，卻一點都不太平。

  讓人套了馬車，楊晨和魏征又一道出門往大理寺趕去。

  到的時候，狄仁傑還沒有回來，大理寺一眾官員不敢懈怠，恭恭敬敬的站在邊上候著。

  楊晨呷了一口茶：“你們都下去吧，各自去忙，不用守著我們倆。”

  魏征頗有威嚴，眼風一掃，比楊晨威風多了，那幫人頓時呼啦啦的全滾出去。

  楊晨有些訥訥。

  果然他還是長得太年輕，不比魏征麵目可憎的嚇人。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喝光了兩壺茶，狄仁傑才帶著人回來，一道來的還有柳之允，一聽說楊晨和魏征就在裏麵等著他們，狄仁傑原本惱恨的神情馬上收斂起來，急急忙忙步入內堂。

  “見過楊公爺，見過魏大人，下官出了公務，回來的晚了。”

  柳之允行了一禮，見楊晨坦然的坐著，心下了然他們要說什麽，索性直接開口道：“我得到消息，說泉州地界有人作祟，所以就查了查，沒想到，竟然查到了上官家。”又看向狄仁傑。

  狄仁傑這個時候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一聽到消息就等不及，所以直接去找了上官儀。但是誰知他咬死不認，還說不認識那個探子，可分明就是和他府上有關係，那探子昨天被我抓到的時候，就是在上官家附近，我深查了下，今天陰差陽錯才知道，那個探子還和泉州那邊有關係。”

  柳之允見狄仁傑在上官儀那邊受的氣又冒出來，便替他繼續說完：“那探子和泉州那邊的一夥人有關係，而且那夥人又和不少失蹤案和命案有關係，我今早一說，狄大人便想到一處去了。校長，我聽說在回長安的路上，你也遇上了那夥人？”

  楊晨道：“大約就是你說的人，報消息上來的人，可是姓齊？”

  柳之允微微頷首：“不錯，就是當地縣官。”

  “那就錯不了了，那邊不知道是什麽人在作怪，全城失蹤了不少男子，長孫駙馬還在那邊差點被刺殺，我們去追查的時候更是發現那夥人殺了不少乞丐，對了，還有一個****歲的小男孩，那個男孩跟那些刺客有聯係，但是卻未曾找到……估摸著，也活不了了。這幫人的目的我實在沒想明白，而且手段也十分幹脆利落，想要查到他們並不容易，但是我沒想到……這裏麵還有上官家的事情。”

  魏征吃驚的看著楊晨：“泉州距離長安有不小的路程，這樣都能聯係上，那幫人到底是做什麽的？！”又馬上看向狄仁傑，“你們抓到的那個探子呢？可有說出什麽來？”

  狄仁傑氣憤的道：“那人也是有骨氣的，直接把自己毒啞了！”

  楊晨和魏征都驚著了。

  如果說自殺需要勇氣的話，那活著卻不能說出話，簡直比死還難受！

  要是天生聾啞的也就算了，偏偏一個正常人自己把自己毒啞，這得多大勇氣？

  “再審審！毒啞了不能說話，不是還能寫嗎！我就不信，還治不了一個小小探子！”魏征冷哼一聲，抬起頭道，“那上官儀呢？他當真和人勾結做惡？”

  上官儀在長安還是有清譽的，為人雖然有缺點，但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殺人和綁人就是兩碼事，隻有黑心惡腸的人才能幹的出來。

  上官儀說到底還是個文臣，並非武將，殺人的勾當還是需要勇氣的。

  事情變得複雜起來，狄仁傑搖搖頭：“其實，下官也不是很相信，但是目前的證據指向便是如此，沒有陛下的旨意我也不能隨意拿人，所以隻能叫人將上官家團團圍住，可是他死活不承認，也沒有辦法。”

  柳之允道：“我們的人也不是全部撤走的，留了一部分在暗中悄悄守著，要是有蛛絲馬跡，說不定能再提供線索。”

  楊晨越聽越頭疼，閉上眼睛細想。

  良久才道：“不管上官儀究竟做了什麽，他現在最頭疼的，還是找人的事情，而且我直覺泉州的事情和上官家沒什麽關係。他們根基都在長安，做什麽要那麽遠的去殺人，上官家世代簪纓，又不是山匪出身，這種事不會做的。”

  其餘三人心裏也傾向這種說法，但是狄仁傑更講究證據，雖然他麵上沒有說不讚同楊晨，但心裏還是保留餘地。

  證據，才是事實的真相！

  “魏大人，我們還是按照原本的打算，先去找上官儀一趟。”楊晨站起身，長舒出一口氣，陡然覺得自己活著真是辛苦。

  還是後世好，隻要想著怎麽養活自己就成，雖然壓力大了點，但是至少不會這麽死腦細胞！

  而且，還帶玩命的！

  魏征咳嗽了一聲，喝了口茶壓下去，便也站起身來：“也好，我親自去問問他去！”

  狄仁傑忙道：“魏大人，上官儀已經有所防備，您要是想問話，最好再換個別的問。”前幾天他們二人便說過此事，那時候已經談的有些默契了，但是今天狄仁傑上門查問，基本上已經把要問的都問過了，上官儀什麽都不承認，魏征就算再去，也沒什麽用。

  魏征微微頷首：“老夫心裏有數的。”

  兩人這才出了大理寺，上了馬車殺向上官儀家。

  劉謙一天來了兩趟，熟悉的不行，一路飛馳連停都沒停一下，到了上官家門口，直接刹車，一分一毫都不差。

  魏征差點被顛出胃來，下了車一個勁瞪著劉謙，想揍他，打不過，想罵他，又怕吐出來。

  劉謙被看的一頭霧水，但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裝作什麽也沒看見，跟著楊晨就往裏走。

  守門的門房小廝一看是楊晨和魏征，馬上想到剛剛自家遭遇了什麽，頓時警鈴大作，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馬上默契的跑了一個人回去報信。

  上官儀在書房裏氣的捶胸頓足，難受的要命。

  他兒子，也是滿大街正在找的失蹤人口上官飛，此時正訕訕的站在老父親邊上，屁也不敢放一個。

  “好個狄仁傑，仗著皇上寵信他，竟然敢如此汙蔑老夫！我上官家怎麽說也是清流人家，他竟然……”

  上官飛嚇得一唬，見老爹氣都要喘不過來了，忙上前輕拍：“爹，你別生氣，狄仁傑什麽脾氣，滿朝都知道，就是個愣頭青，說話辦事絲毫不留情麵，反正這事我們家沒做過，就不用怕他！他下回要是還敢這樣，兒子就去告禦狀！讓陛下來給咱們主持公道！”

  雖然知道兒子是安慰自己，但是上官儀非但沒覺得被安慰到，反而更加氣急：“胡鬧，你現在能出去露麵嗎！婉兒到現在還沒找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是傳遍長安，甚至叫陛下也知道了，那上官家當如何自處！”上官儀胸口劇烈起伏著，一張臉氣的麵紅耳赤，“你也是的，連個人都看不住，婉兒原本就不願意，你倒好，竟然還教訓她，她如此心高氣傲，反倒逼她生出反心，偏要跟你作對！現在人找不到，獨孤家又馬上要來下聘……”

  “爹！”上官飛也是後悔，但是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就算再罵他能有什麽用，“我們不是留了後手嗎？兒子一早就派人等著，隻要人一出碼頭，馬上就找機會下手，昨天兒子還得了消息，說已經快了，想來不用幾天就能到長安，到時候蓋頭蒙上，誰知道到底是誰，獨孤家遠在西北之地，那就更不知道了！”

  這主意是上官儀想的，算是給自己留的後路。

  想到上官單，上官儀心裏定了不少。

  這也是無奈之舉，大不了成親送嫁的時候，他家多出點嫁妝，也算是彌補了虧欠。

  “老爺！老爺！外麵魏大人和楊公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