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大戶，大家子弟都是教養得宜之人，但是難免也出幾個敗類。

  盧家枝繁葉茂，族人無數，自然更是無法避免。

  漆黑的小屋子裏，透過狹窗能看到裏麵被關著三個人。

  房明煦仔細辨別，發現這三人大概是二十來歲的模樣。

  “房大人，你想要如何處置？”

  一般來說調戲民女不算什麽大罪，頂多也就打個板子就放了。

  但是這幾個人據說妄圖對楊家小姐不軌。

  楊家是什麽人，那是當朝勳貴，國公家的女兒，更何況還和房家聯姻，這事自然就不可能很簡單就算了。

  再者，就算他們想要隨便算了，眼前這位也肯定是不肯的。

  房明煦道：“你們覺得呢？”

  幾個人麵麵相覷，卻是不敢輕易開口，好半晌才有人試探的道：“杖責五十，再關上一個月，另外處罰銀一百兩？”

  房明煦淡淡的點頭：“杖責一百，關上兩個月，罰銀一萬。”

  對麵幾個人愣住了。

  “哦，是每個人都如此，去辦吧。”

  吩咐完，房明煦走出刑部大牢。

  接下來便是借著這個由頭發作，用盧家殺雞儆猴。

  此時盧家上下人心惶惶，他們打發了不少人出去打聽消息，甚至也摸到刑部這邊過來。

  但是銀子花了不少，也沒打聽出來多少有用的信息。

  刑部將餘下的人放出一部分，盧家心裏的防備又降了三分，但是足足等了三天之後，卻還是不見剩下的人出現，正打算去找刑部，卻正好刑部的人上門。

  “你們說什麽？要關人，還要賠錢？”

  盧老夫人拄著拐杖，差點沒摔倒。

  她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調戲民女，什麽時候要如此重罰了？

  那三個人平時也有這種老毛病，盧家也沒少善後，但是一般都是給點銀兩就打發了。

  像現在這樣不僅僅要錢，還要是上萬，甚至還要關起來打板子的，卻是頭一回。

  刑部的人說完便匆匆走了，他們怕盧家的人逼急了跟他們過不去，到時候再受點傷，豈不是冤枉死。

  “祖母，這是不是陛下的意思？”

  盧老夫人腦子轉的極快，銀子盧家自然是有的，但是扣住了人，難道就要坐視不理？

  他們已經等了好幾天，結果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若是傳出去，盧家的臉麵又能擱哪裏？

  但如果是為了那三個人和朝廷對著幹，現在的盧家卻也沒有這樣的底氣。

  盧老夫人頹然坐在椅子上。

  神色暗淡，仿佛一下老了好幾歲。

  ……

  小陽今天沒出去，在院子裏練了一會功夫，便見劉謙拿著一盒子東西進來。

  “這是什麽好吃的？”

  “是月餅！不過不是外麵買的，是公爺在山上閑著做出來的，我要下山辦事一趟，所以給你拿過來一盒，快嚐嚐。”

  小陽興衝衝的坐下來：“又不是中秋，做什麽月餅呀，快打開看看，爹爹的手藝肯定是最好的！”

  劉謙點點頭，打開盒子，裏麵是金燦燦的四個月餅。

  “每個口味都不一樣，你看看喜歡什麽，回頭讓公爺多做幾個。”

  “好吃啊！都香！”

  二人正說著話，房明煦一身常服走了進來。

  “劉叔叔。”

  小陽吃東西的動作一頓，大大的杏眼盯著房明煦走進來的身影，吃東西都變得淑女小心起來。

  劉謙愣了一下。

  剛才還一口咬掉一半呢，現在這是打算半個月餅啃上十天半個月？

  “怎麽會有月餅？”

  “我爹爹做的。”小陽佯裝咳嗽一聲，“劉叔，你也吃啊。”

  劉謙很識相，放下東西道：“我外麵還有事情，你們先吃著，我先走了。”

  剩下兩個人，麵麵相覷。

  “我聽說你抓了盧家的人？”小陽一臉莫名的看著他。

  那天他們一分開，房明煦就帶著人去找盧家的晦氣。

  可分明也沒聽說盧家犯了什麽大事，卻好端端的被抓了所有男丁，以至於盧家女眷在街上堵了一個晚上。

  消息雖然被按下去，但是楊家自有耳目，自然能打聽到。

  “嗯。”房明煦點點頭，尋了個位置坐下。

  現在天氣微涼，小陽身上穿著意見粉色的襖子，看起來粉粉嫩嫩的，頗為嬌羞可愛。

  “你抓他們幹什麽？可是犯了什麽大事？”

  小陽眨著眼睛，坐下的時候動作小心翼翼。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有時候看見房明煦一本正經的樣子，她不由自主的也會拘謹。

  房明煦吃東西的動作逐漸緩下來，口唇幹燥，忍不住舔了舔，剛想拿起手邊的茶潤一潤，又陡然發現一旁的小陽正怔愣的看著自己。

  “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盧家是門閥世家，被遷到乾州道來，必定心生怨氣，如果不提早發作，等到他們醞釀到爆發，就要來不及了。”

  小陽將信將疑的哦了一聲，想起來昨日在外麵買的一個佩飾，想了想便起身回房。

  房明煦看著她進去，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看了看桌上的月餅，思緒變得繁雜起來。

  “這個東西送給你。是我在街上買的，爹爹說女孩子給男孩子送東西是正常的，所以你不要想太多，上回你送了一個娃娃給我，所以我才回送你的。”

  把東西塞到他手中，小陽根本自己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尷尬不已。

  指尖掐在掌心裏，緊張的出汗。

  房明煦眼中一閃而過的喜色，但麵上還是繃住。

  掌心裏是一個小巧的配飾，雖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在勝在精致，而且一看就是男子用的。

  “你不會不喜歡吧？”小陽滿是憧憬，但又有些緊張。

  “不，我很喜歡，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東西給我。”房明煦將東西小心翼翼收好，抬起頭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眸，“我想，再過兩年就成親，好嗎？”

  小陽猛地一愣，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不可以的。”

  “為什麽？你不是已經接受了嗎？”

  小陽臉頰緋紅，房明煦上前逼近一步，她下意識往後一退，但速度太慢，還是不小心碰到他下巴。

  “是……是我姐姐還沒成親，那我怎麽能成親？哪有姐姐還沒成婚，妹妹就嫁人的道理。”

  小陽撲閃閃的大眼睛滿是無辜。

  房明煦愣了愣：“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所以他想要成婚，就要想辦法先給未來的姨姐找個丈夫？

  這……這好像也不是他該操心的事情。

  “咳咳，原來是這樣的。”

  兩個人互相尷尬著，房明煦終於有了覺悟，打算走了。

  小陽順手將剩下的那塊月餅也遞給他，笑眯眯的目送他離開楊家。

  人剛一走，小陽猛地吐出一口氣。

  分明盧家的事情就和她有關係，幹什麽裝的一本正經的當做沒這回事？

  “大概不是所有人都和爹爹一樣厚顏無恥吧。”

  正在山上聚精會神做研究的楊晨猛地打出一個噴嚏。

  “公爺，是不是凍著了？”

  楊晨搖搖頭：“無事。”

  不過這天氣逐漸涼了，山上比山下要冷的多，如果不注意些，或許會有很多人生病。

  棉花的種子是從大唐帶過來的，但是因為這裏有許多野生動物的緣故，皮草反而更流行些。

  而且因為地廣人稀，皮草也不是十分昂貴，很多人都選擇自己進山打獵，有多的則售賣給從海外來的商人，不僅能給自己留下一身皮革，還能賺不少錢。

  但是這種行為楊晨是不能接受的，所以不光是他，連周圍所有人都在穿棉衣。

  楊晨從實驗室裏出來，看了眼忙碌的人，招招手叫來人：“這個月份的例銀有發下來了嗎？”

  “現在才初三，得到中旬呢，公爺，怎麽了嗎？”

  楊晨搖搖頭。

  實驗室的所有開銷都是朝廷負責的，每個月都會有月例錢，一共五十兩。

  不多，但是也能支撐，畢竟其他大的開銷隻要向朝廷報備，就可以拿到，根本不需要他們自己墊錢。

  月例錢還沒下來，那就連冬衣也還沒有。

  但是天氣一天比一天冷，等到中旬，指不定已經有好些人病了。

  “待會先去買些衣裳來，被褥鞋襪也都換成新的。”

  那人瞬間瞪大眼睛：“現在就去嗎？但是還沒有銀子。”

  而且買這些東西都要不少花費，畢竟這麽多人呢。

  楊晨微微頷首：“你去找劉謙，要多少錢跟他說，今天就把東西都買回來。”

  那人連連應下，招呼上幾個人便匆匆下山去。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便有好幾個夥計背著竹簍往山上來。

  竹簍裏都是買來的冬衣和被褥，因為山路不好走，所以可以叫店裏人幫忙送上來。

  山上有四十幾個人，光是衣服就上百斤重。

  劉謙給了他們額外的小費，算是多謝，又叫他們一道幫忙分衣裳。

  有新衣服新被褥，原本在幹活的人紛紛停手湧過去，領了屬於自己的衣物，又紛紛前來和楊晨道謝。

  “公爺，總共花了三百兩銀子，另外還添置了些其他的東西。”劉謙像個婆娘一樣開始報備，楊晨掏了掏耳朵。

  “不知道張大哥什麽時候會回來，他們是不是走很久了？”

  劉謙算了算，點點頭：“好些日子了。”又開始拿著筆在冊子上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