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頗為無語，但想起那個小女孩，心中倒是一動，半晌，才道：“也行。”

  楊晨喜出望外。

  雖說高陽公主這個到底會不會炸的炸彈他不是很清楚，但是以他楊家如今的地位，就算他炸了，也炸不到楊家身上來。

  房明煦那小子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房家人都長得不錯，而且學識上房玄齡是親自指點的，跟小陽也合得來，要是能來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是一樁佳話。

  二人坐下，房玄齡開門見山的問他：“你去乾州道，有何打算？”

  楊晨也不瞞著他，反正以後他們倆就算是戰友了。

  雖然這個戰友年紀略大，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出事。

  “陛下有宏圖偉業，心中自有抱負，我去了不過是錦上添花……”

  “說人話。”

  “好吧，陛下絕逼要靠我才行！畢竟當初那些計劃可都是我提出來的，嘿嘿嘿。”楊晨一臉奸笑。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李世民千方百計要算計他一起過去。

  房玄齡難得沒有和他唱反調，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此事陛下和老夫提過一二，雖不甚完善，但於百姓而言，確實有好處。”

  房玄齡還有話沒說完，那就是於朝廷，給了百姓太多的自由，恐怕會出現造反這種事情，百姓的教化乃是重中之重，如果不能讓他們臣服於皇權，那麽這些又有什麽意義？

  這是房玄齡思想不同之處，但他不覺得這是一個難以解決的難題。

  船到橋頭自然直，眼下就連陛下能離開長安這個難題，都已經被陛下一力解決，還有什麽事情是能難倒他們的？

  此時皇宮中，長孫無忌還沒走，他跪拜在地，麵上滿是淚水。

  “陛下，老臣無能啊……不能終身追隨陛下，還要讓陛下……”

  “輔機，這與你又有什麽關係，你是個能幹的人，也是個有才能的人，有你在，大唐江山社稷有望。治兒剛登基，手腕稍顯稚嫩，若無你幫襯，他靠什麽鎮住那幫老臣。所以你不能走，朕也不敢讓你走。”

  對長孫無忌的信任，李世民是絕對的。

  長孫無忌拂去臉上淚痕，莊嚴肅穆，端莊萬分的站起身來：“陛下，老臣定不負陛下所托，為了皇上，為了大唐，老臣將竭盡全力！”

  長孫無忌想到了阿姆河一小撮突厥人的叛亂，兵部派了人過去，但是卻因為輕敵而潰敗，阿姆河沿岸兩邊都被叛軍占領，當地百姓遭到掠奪。還有濟南連日降下大雨，河水潰堤，足足淹沒了幾千畝的田地和房屋，百姓流離失所。

  天災和人禍在繁華的大唐處處存在，想要管理好如此之大的國家，足以耗費所有心血。

  長孫無忌現在才體會到個中滋味。

  從前有李世民在，就算有什麽事情，再麻煩，也總有人頂著的感覺，但是現在，新皇登基，要依靠的是他們這些老臣，老臣雖能，但處境和從前不同，多少會有不同的體驗。一如魏征，在進言時每每準備據理力爭了，就突然發現皇帝不說話，一臉沉思，隨後就慢悠悠的告訴他，你說的有幾分道理，是朕做的不好，但是這事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咱們再一起商量商量，這和當初李世民一人決斷的相處方式又極為不同。

  還有一個比較明顯的感受，那就是新皇是有自己班底的，這些都是年輕人，思想上和他們有極大的差別，每每有意見衝突，他們這幫老臣，甚至有種無力感。

  雖說思想的碰撞和不同意見的出現是好事，可對他們來說，又好像失去了往日的尊嚴和地位。

  長孫無忌很複雜，他想要李治當皇帝，這樣一來他身份地位就又高上一層，但是內心深處，又想要李世民做皇帝，他想維持從前在朝中的處境。

  但世事無常，時間變了，事情總要發展下去。

  君臣二人談完話之後，長孫無忌便出宮去了。

  李世民無聲的坐在龍椅上，仿佛看到了從前的李淵。

  黃玉不敢打攪他，正想退出去，就聽得李世民道：“都準備的如何了？”

  知道李世民是在問出海一事，黃玉忙道：“招募的學子到目前為止尚且隻有一百人，尚不足一萬之熟，農耕百姓稍多一些，有三千人之眾，另有工匠三百，至於隨船商賈，其中一百之數是自有船隻，餘下幾十都是上報需要上船的……”

  李世民指尖敲在桌上，聽完後眉頭緊蹙：“其他尚好，學子為何如此之少。”

  黃玉不敢說實話，畢竟很多讀書人，都是家裏唯一的希望，寒窗苦讀，就指望他們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去了乾州道那麽遠的地方，那家人怎麽辦？

  所以孤苦百姓活不下去了會想去，工匠們想要賺錢也會去，商賈們投機取巧為了賺錢更會去，為學子們，他們不單單是自己一個人，還有家中老弱，家中的頂梁柱，又怎麽敢輕易離開。

  李世民很快想明白了這一點，歎了口氣：“也罷，再等等吧。”

  其實去乾州道並非毫無報酬，至少前來報名且被留下的，每個人都能拿到一筆不菲的補償金，這筆錢足以讓一個家庭過好幾年。

  黃玉連聲應下，又想起一事：“陛下，宮中伺候的人要帶走多少？”

  李世民掃視周圍一圈，最後視線落在黃玉身上。

  黃玉心頭一驚，跪下道：“陛下，老奴跟在您身邊數十年，家中親眷也許久不曾聯係，說句僭越的話，您就是老奴的至親，您去哪，老奴就去哪，若是陛下想丟下老奴，那不如就賜了老奴一死吧！”

  見黃玉心慌意亂的磕頭，李世民失笑道：“起來，朕什麽時候說要你走了，況且這一去，又不是不回來了……”

  話雖如此，但是黃玉心裏明白，大約是不會再回來了。

  這裏已經有一個大唐天子了，陛下的未來和抱負，在另一片土地上。

  “陛下，老奴這就去安排伺候的人，隻要是他們自願的，老奴就都叫記上，到時候讓陛下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