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撿起地上那具怪物的屍體，與劉仁軌結伴而回，二人剛一走到營門，就聽見有人小聲喊道：“正則，你剛剛跑哪兒去了，怎麽我行了個方便，一回來就不見你了，快隨我歸隊，要是被隊長發現了，可夠咱倆喝一壺……”

  這人聲音戛然而止，許是看見劉仁軌身邊的李承乾，“卑職見過楊總管”，說完這人納頭欲拜，李承乾笑著伸手攔住，說道：“你我皆是袍澤兄弟，何須如此拘謹，再說方才要不是你去行個方便，仁軌就不會去尋你，也就不會在千鈞一發之際救我一命了！

  說起來，我還真得好好謝謝你們二位才是。

  你們這一隊的隊長何在，讓他速來見我，今晚你二人就不用夜巡了，都去我的帳中飲酒。”

  誰知劉仁軌一聽這話，立刻拒絕道：“戍衛大營乃是卑職職責所在，若是因為救了大人一命，便可不用夜巡，那卑職倒是寧願沒救的好。”

  要是換作以前的李承乾，就憑劉仁軌剛才說的這幾句話，最起碼都夠他夷滅三族，另一位火槍營士卒知曉劉仁軌的習性，生怕惹怒李承乾，於是趕緊解釋道：“楊總管息怒，正則他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意思是說，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救你了。

  啊，不對，不對，他的意思是說，卑職等人有夜巡任務在身，改日再請總管大人飲酒……”

  李承乾哈哈一笑，擺擺手讓他不必解釋，“要是我大唐將士都和正則一般，又何愁大唐不能永世綿長。”

  說完這話，李承乾便揪下自己隨身的玉佩遞給劉仁軌，說道：“君子如玉，仁軌要是願意認我楊明這個朋友就接下此物，要是不願意，那就替我扔了此物。”

  場麵一度陷入尷尬，劉仁軌身旁那位士卒都恨不得自己幫他收了，要是真惹惱了這位楊大總管，自己這哥倆都不夠給人塞牙縫。

  好在劉仁軌總算還不至於十竅一竅不通，隻見他十分鄭重的收下李承乾的那塊玉佩，塞進懷中後這才笑了笑，道：“今夜我等還需夜巡，等改日不當值，定要去找楊兄一醉方休。”

  見他叫自己楊兄，李承乾頓時喜不自勝，辭別劉仁軌二人後，這才回到大營，喚來自己的貼身親衛，指著地上的那具野獸死屍說道：“幫我找個剝皮的好手，我要把這張毛皮獻給父……陛下。”

  傳令的親衛剛想領命出營，李承乾卻又在身後喊道：“等等，再幫我把馬嶽西也給叫來。”

  不到多大工夫，皮匠和馬嶽西一起走了進來，二人見過禮後，李承乾指了指地上的小獸，問道：“馬參謀，你可知道地上這怪物到底是何物？”

  李承乾的中軍大營內點著好幾隻巨蠟，因此亮如白晝，馬嶽西借著燭光仔細觀瞧了好一會兒，這才娓娓道來，“山海經南次二經曾言，浮玉之山，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

  總管大人打回來的這隻野獸與書中所寫十分契合，所以下官覺得十有八九這就是一隻彘。”

  李承乾一聽這話，背脊立刻感覺到一陣發涼，此獸名叫彘，自己若是將此獸的皮拔下來送到長安，以父皇的性子定然會覺得自己是要對治弟不利。

  一念至此，李承乾神色漸漸如常，笑道：“想不到馬參謀也有失蹄的時候，我看此獸就不叫彘。

  你看他前胸有一口袋，長相和撲咬起來的動作更是和狼無異，不如就將此獸叫做袋狼吧。”

  說罷，李承乾就吩咐皮匠當著他的麵開始削肉剝皮。

  不得不說，劉仁軌的槍法實在了得，不僅一槍就打死了這隻袋狼，而且這顆子彈還並未穿透而出，而是正好卡在這隻袋狼的顱骨內。

  皮匠一邊剝皮一邊誇著這袋狼的皮毛是十分水滑鮮亮，而且在袋狼的屁股後麵居然還有虎紋，這要是能用這種皮毛做一件大氅，拿到長安售賣，恐怕能賣出天價。

  聽他這麽一說，李承乾自然是發現了其中的商機，隻不過這袋狼皮雖然之前，但也不能一下子拿出來太多，用楊晨的話來說，這叫饑餓營銷。

  正當李承乾憧憬著自己能靠袋狼皮賺到多少銀子時，忽然聽見帳外有人大聲喊道：“敵襲!敵襲！所有士卒，立刻整備迎敵！”

  喊聲不停重複，原本寂靜的大營刹那間就沸騰了起來，李承乾更是一把掏出腰間的佩槍，衝出營門，準備督軍作戰。

  營門外的親衛見李承乾出來了，趕忙把他攔住，“大人，您先進去躲躲，等事態平息，您再出來也不遲。”

  李承乾勃然大怒，罵道：“好大的膽子，難道在你眼裏本大人就如此貪生怕死不成，給我鬆開，要是延誤戰機，我誅你九族！”

  這兩個親衛拗不過他，可是李承乾這麽一個腿腳不利索的人，真要上了戰場豈不是白白送死，李承乾平日裏對他們很是不錯，他們自然不願看他以身犯險。

  就在這時，馬嶽西匆匆趕來，對這兩名親衛嗬斥道：“放肆，對總管大人拉拉扯扯，你二人成何體統！”

  等那兩名親衛將李承乾放開後，馬嶽西連忙解釋道：“楊總管無需擔心，敵人人數雖然眾多，但所使用的武器卻是十分落後，實在不足為懼。

  我等剛才之所以鬧出那麽大動靜，就是想看看將士們在夜晚酣睡時還能否固守軍紀，前麵有楊將軍他們指揮，楊總管大可安心休息。”

  李承乾聽了這話，心裏頓時送了口氣，但要真讓他頂著外麵的喊殺聲呼呼大睡，這還真做不到，“罷了罷了，我那點睡意都被剛才那一嗓子給嚇沒了，既然嶽西你說毫無危險，那我就去前麵看看吧。”

  “這……”

  馬嶽西剛想再找說辭反駁，可李承乾已經提著槍走出了一丈，無奈之下，馬嶽西也隻得讓這兩名親衛拿上盾牌，防止李承乾被流矢誤傷。

  果然，等李承乾來到大營門口時，營門外一個個皮膚黝黑的夷人，正毫不畏死的拿著石斧石矛在劈砍著高聳的木頭柵欄，而他們身後則躲著另一群夷人，正開弓引箭，朝大營的方向嗖嗖嗖不停地放箭。

  楊湃奇得著李承乾來督戰的消息後，趕忙過來相迎，李承乾見他麵有難色，於是便問：“楊將軍為何事發愁，難道是因為敵人太過驍勇？”

  楊湃奇搖搖頭道：“大人有所不知，末將之所以為難，並不是因為敵人勇猛，而是因為敵人的戰力實在太過低下。

  他們所使用的刀斧槍矛等物都還是以石片做成，而他們所射之箭的箭簇也都是以石頭製成。

  唯一能讓末將有所忌憚的，就屬一種長針暗器，但我軍將士隻要將甲胄穿戴整齊，這暗器也很難傷到我們。”

  話說到這兒，楊湃奇心裏是一百個不痛快，心想楊總管這人哪兒都好，就是太過仁慈，有道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這要是放在自己還在玄甲軍的時候，管你對麵是人是鬼，擋我者皆隻能一死！